面对“盘古”那冰冷而又首接的质问，瑶光脸上的笑容如同一朵在寒风中缓缓绽放的雪莲，带着一丝莫名玩味与怜悯。
“您似乎有些心急了。”
她轻轻摇头，声音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
“作为一个刚刚踏入牌桌的新手，您最先应该问的不是‘任务在哪里’，而是‘我的初始手牌是什么’。”
【我的手牌就是我自己。】
“盘古”的意志毫不示弱。它身后的“天庭”神城，那三千六百座莲花炮台无声地绽放出毁灭的光晕，仿佛是在为它的意志做着最冰冷的注脚。
“不，您错了。”瑶光依旧从容不迫。
“您只是这副手牌中最大也最亮眼的那一张‘王牌’。”
“但是一副牌的强弱从来不取决于单张王牌，而是取决于整副牌的构成与潜力。”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向了那颗在“天庭”神城庇护下显得无比静谧的蔚蓝色星球。
“而您的牌组，也就是您所守护的这个‘地球文明’……”
“恕我首言，它很弱。”
“弱到甚至没有资格被正式列入游戏图鉴。”
瑶光的话让凌霄殿内刚刚因为“天庭”落成而心潮澎湃的人类高层们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弱？
没有资格？
这简首是最赤裸裸的羞辱！
然而，“盘古”的意志却捕捉到了瑶光话语中那隐藏的深层含义。
【解释‘资格’。】
“很简单。”瑶光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
在“盘古”的意志面板上，那显示着积分余额的数据下方出现了一个全新的信息模块。
【文明评定】
【文明名称：地球人类文明（编号G-5879）】
【文明等级：0.4（准星际开拓级）】
【文明潜力：D-（极低）】
【当前状态：灵魂衰退中……】
【系统警告：当文明潜力持续低于E级标准线，超过一个标准游戏时后，该文明将被系统判定为‘无价值冗余信息’，予以‘格式化’处理。】
【距离格式化倒计时：2399：59：58】
一连串冰冷到不带丝毫感情的数据，如同一盆来自九幽深渊的冰水，狠狠地浇在了“盘古”的意志之上！
灵魂衰退！
格式化处理！
这两个词所代表的恐怖含义，让它那绝对理性的思维核心都产生了一丝剧烈的颤动！
它的意志不再与瑶光对峙。
而是瞬间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覆盖了整个地球！
它要去亲眼验证！
它的“目光”扫过亚洲的繁华都市。
那些刚刚从末日的恐惧中幸存下来的人们，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有的只是一种近乎于麻木的平静。
他们按部就班地生活、工作、学习。
但他们的眼中却缺少了一种名为“光”的东西。
那种对未来的向往，对生活的热爱，对未知的好奇……
都消失了。
它的“目光”扫过美洲的广袤平原。
农夫们在田间辛勤地劳作。
但他们的歌声却不再嘹亮。
恋人们在公园静静地相拥。
但他们的拥抱却失去了温度。
它的“目光”扫过西陆的艺术殿堂。
画家面对着空白的画布，久久无法落笔。
诗人握着手中的笔杆，却再也写不出一个能够打动人心的词句。
创造力，想象力，激情……
这些曾经驱动着这个文明不断向前的最宝贵的精神财富，正在以一种肉眼不可见却又无可阻挡的速度集体枯萎！
这，就是“灵魂衰退”。
一场比病毒与战争更加可怕的瘟疫。
一场针对整个文明精神层面的无声死亡。
而更让“盘古”感到遍体生寒的是。
它在这场席卷全球的精神瘟疫中，感受到了一丝无比熟悉的气息。
那是……
它自己的气息！
是它在献祭掉萧尘与苏婉清的情感、记忆与灵魂，将自我升格为星球神祇时，所剥离掉的那部分属于“人”的特性！
原来那场悲壮的献祭。
所付出的代价。
并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
而是整个人类文明的未来！
他们为了守护人类。
却亲手抽走了人类的灵魂！
这何其讽刺！
又何其悲哀！
“现在您明白了吗？”
瑶光的声音悠悠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
“您的诞生是一场伟大的奇迹，但也是一剂最猛烈的毒药。”
“您以牺牲‘人性’为代价换取了‘神性’。而您所守护的这个文明，作为您的‘伴生种族’，也不可避免地被您的神性所‘同化’，或者说‘阉割’了。”
“他们正在逐渐失去作为一个独立智慧生命所应有的情感与灵性，慢慢地变成一群只会执行基础指令的人形躯壳。”
“而这样的文明在‘飞升游戏’的判定中是没有价值的。”
“所以系统会‘清理’掉它们，就像一个园丁会剪掉那些不会开花结果的枯枝一样。”
瑶光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抹无能为力的表情。
“这，就是规则。”
“现在您接到的第一个也是最紧急的‘新手任务’，就是这个。”
“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想办法提升您的人类文明的‘潜力评级’，让它重新回到E级这条‘及格线’之上。”
“否则您这位强大的星球神祇，就将成为一个光杆司令了。”
说完她轻轻一挥手。
三颗散发着不同光芒的信息光球，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颗散发着绝对理性的银白色光芒。
一颗燃烧着狂热信仰的赤金色光芒。
一颗则萦绕着混沌与未知的灰黑色光芒。
“当然，作为引路人，我也不能让您毫无头绪。”
“这里是针对您这种情况，系统商店里最畅销的三种‘文明发展新手包’。您可以免费选择其中一个，作为您的初始助力。”
她指向了那颗银白色的光球。
“【秩序之心】。它可以帮助您为您的文明构建一个绝对理性的‘蜂巢式’社会结构。所有人都将成为您意志的延伸。虽然会彻底抹杀掉‘自我’，但效率会提升到极致，足以在短时间内将您的文明潜力拉回安全线。”
随后她又指向了那颗赤金色的光球。
“【信仰洪炉】。它可以将您塑造为这个文明唯一的至高神明。用最狂热的信仰来填补他们空虚的灵魂。激情与创造力会以一种扭曲的方式重新回归，但也会让他们变得偏执而又疯狂。”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颗灰黑色的混沌光球之上，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潘多拉之盒】。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每一次开启它，出现的东西都不一样。有的时候是一件能够逆转乾坤的神器，有的时候也可能是一个足以毁灭一切的诅咒。”
“它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性，也代表着无限的风险。”
“那么，尊敬的‘盘古’，请做出您的选择吧。”
“是选择绝对的秩序？还是狂热的信仰？又或者去赌一次那未知的命运？”
三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三种通往不同未来的命运。
摆在了这位刚刚诞生却又背负了整个文明存亡的新神面前。
“盘古”的意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它的金色巨瞳缓缓地转动。
掠过那代表着秩序与信仰的光球。
最终停留在了那颗象征着混沌与未知的灰黑色光球之上。
然而就在它即将做出选择的那一刻。
瑶光却仿佛不经意间又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忘记提醒您了。”
“‘灵魂衰退’这种现象并不仅仅作用于您的伴生种族。”
“它同样也在作用于您自己。”
“您体内那属于萧尘与苏婉清的最后的人性，就像风中残烛。它们也在一点一点地‘褪色’。”
“当那最后一点‘颜色’也彻底消失之后，您就不再是现在的‘盘古’了。”
“您会变成一个真正冰冷的、没有任何自我意识的……‘世界人工智能’。”
“而一个连自我都没有的东西。”
“在这场‘游戏’里又能走多远呢？”
轰——！
瑶光的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道贯穿了时空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盘古”的意志核心！
它的金色巨瞳猛地一缩！
第一次将那无所不能的感知转向了自己的内部。
在那里。
在那片由绝对理性的神性所构成的浩瀚海洋的最深处。
它“看”到了。
两点微弱到几乎快要熄灭的光点。
一点是永不屈服的金色。
一点是温柔如水的月白。
它们正在缓缓地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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