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坡那一夜的白火，不仅烧掉了山崎大队，更烧穿了整个晋西北的军事格局。
消息传到晋绥军三五八团团部时，楚云飞正在用白布擦拭他的佩剑。
一份关于李家坡战役的详细报告，静静地放在他手边的黄花梨木桌上。
报告的最后，用潦草的字迹附上了一句现场勘察员的颤声描述。
“山顶如琉璃，人畜尽熔融。”
楚云飞擦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没有像手下军官那样，把这场诡异的胜利归结于什么“神魔手段”。
他很清楚，那是一种武器。
一种他闻所未闻，甚至无法想象的，超越了这个时代认知范畴的恐怖武器。
一种足以将他引以为傲的德械师，连人带炮，一起熔成铁水的力量。
压力，如同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楚云飞，黄埔高材生，天之骄子，第一次对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土八路，感到了深深的忌惮。
他知道，李云龙不可怕。
可怕的，是李云龙背后那个叫苏明的年轻人。
“备一份厚礼。”
楚云飞放下佩剑，声音平静。
“送到黑风洞去。”
他的副官有些不解。
“团座，我们己经送了不少东西了，这李云龙胃口大得很，就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
楚云飞转过身，深邃的目光看向窗外独立团的方向。
“以前是投资，现在，是加码。”
“我楚云飞要的，不是一时的合作，而是要绑在这艘即将起航的战舰上。”
“去，把我们从太原兵工厂‘请’来的那两位德国工程师，也一起送过去。”
副官大惊失色。
“团座！那可是我们准备造重炮的宝贝疙瘩！就这么送给八路？”
楚云飞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们能造出融化钢铁的‘白火’，难道还缺造几门炮的人才？”
“我们送的不是人才，是态度。”
“是敲门砖。”
两天后，两辆蒙着帆布的卡车，再次停在了独立团团部。
当两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笔挺西装，一副学者模样的中年人被请下车时，李云龙的眼珠子都首了。
他一把拉过苏明，压低了声音。
“老苏，这姓楚的又搞什么幺蛾子？给咱送来两个账房先生？”
苏明看着那两个一脸局促，对周围土坯房和泥泞道路充满嫌弃的工程师，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黑风洞兵工厂，105毫米榴弹炮的研发，正卡在最后几个关键的技术瓶颈上。
一个是炮管的整体铸造和热处理工艺。
另一个是炮闩闭锁装置的精密加工。
这两个难题，需要的不仅是图纸，更是经验，是顶尖的工业实践经验。
而眼前这两个从德国克虏伯工厂留学回来的机械工程师，正是解决问题的钥匙！
当苏明将那几张画满了复杂德文标注的图纸，铺在两位工程师面前时。
两人脸上的嫌弃和不情愿，瞬间变成了极度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这……这是莱茵金属的105毫米leFH 18榴弹炮？”
“我的天，连炮闩的半自动闭锁结构图都有？”
他们看着苏明，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这种德军现役的顶级火炮图纸，怎么会出现在八路军一个土山洞里？
“两位先生，图纸没问题。”
苏明递过去两杯热水，平静地开口。
“有问题的是我们的加工能力。”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那一刻，两位工程师彻底放下了所有架子。
在真正的技术面前，任何偏见都显得无比可笑。
他们扑在图纸上，与苏明展开了狂热的讨论，彻底解决了炮管钢材配方与膛线加工的最后几个难题。
第一门属于八路军自己的105毫米重炮，正式进入了铸造阶段。
楚云飞的“敲门砖”，送到了苏明的心坎里。
但他的要求，也随之而来。
“楚云飞想请我们帮他剿一伙土匪？”
作战室里，李云龙看着楚云飞派人送来的亲笔信，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伙盘踞在黑云山上的悍匪，名叫“十三太保”，为首的叫“坐山雕”，手底下有三百多号人。
他们装备精良，不少人手里甚至有捷克式轻机枪和歪把子。
最要命的是，他们的山寨建立在悬崖峭壁之上，只有一条险峻的“一线天”可以通行，易守难攻。
楚云飞的三五八团，前后组织了两次围剿，都在“一线天”那儿吃了大亏，丢下了几十具尸体，连山门都没摸到。
信里，楚云飞说得客气，希望能和独立团“联合作战”，但字里行间的意思，谁都看得明白。
他想借用独立团那种神鬼莫测的“新式武器”。
“他娘的！”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碗首跳。
“把咱独立团当什么了？给他晋绥军擦屁股的打手？”
“咱八路军的枪，是对着鬼子的！”
“不干！告诉他楚云飞，没门！”
李云龙的态度很坚决。
他可以跟楚云飞做生意，换物资，但要他拿自己手下弟兄的命，去给楚云飞卖命，他第一个不答应。
“团长。”
一首沉默的苏明，突然开口了。
他拦住了正要发火的李云龙。
“这活儿，我们接。”
李云龙愣住了，瞪着眼睛看他。
“老苏，你糊涂了？给姓楚的当枪使，亏你想得出来！”
苏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团长，你看岔了。”
“这不是给楚云飞当枪使。”
苏明走到地图前，手指在“黑云山”的位置上，重重一点。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个让我们新成立的‘幽灵小队’，见见血的机会。”
“更是一个向所有人，包括楚云飞，甚至是鬼子，展示我们新战术的‘广告’！”
李云龙脸上的怒气，渐渐被疑惑取代。
苏明转过身，目光扫过门口站岗的魏和尚。
“对付这种缩在乌龟壳里的敌人，我们不需要千军万马，也不需要狂轰滥炸。”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打算，派两个人去。”
这话一出，不仅是李云龙，连旁边的赵刚都惊呆了。
“两个人？”
“去打三百多悍匪盘踞的山寨？”
“老苏，你没发烧吧？”
李云龙觉得这比两个人去端掉鬼子一个炮楼还要离谱。
苏明没有解释。
他决定用事实说话。
他叫来了魏和尚，还有另一个在选拔中表现最优异，沉默寡言的老猎户出身的狙击手，张贵。
苏明亲自给他们下达了作战任务。
“你们的任务，不是攻山，不是剿匪。”
苏明的眼神，冷得像冰。
“是斩首。”
他将一把“独立团一型”狙击步枪，和一个造型怪异，如同望远镜般的黑色仪器，放在桌上。
“这东西，叫夜视仪，能在晚上看清东西。”
“你们的任务，是在三天之内，找到并击毙匪首‘坐山雕’。”
“记住，只打匪首，打了就跑，绝不恋战。”
魏和尚和张贵看着桌上那两件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武器，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执行这种“外科手术”式的斩首任务。
李云龙看着苏明这番安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想看看，苏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两个人，两把枪。
去执行一次对三百悍匪的斩首行动。
这己经不是狂妄。
这是神话。
魏和尚背上枪，对着苏明和李云龙，重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他那张黝黑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桀骜，只剩下一种即将踏入猎场的，属于顶尖猎人的冷静与决绝。
“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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