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里的嘈杂声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地灌进林宇的耳朵里。他扶着冰冷的电动车把，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才勉强撑住有些发软的身体。
那两大筐水灵灵的蔬菜，此刻在他眼里不再是希望的绿色，而是刺眼的、象征着失败和耻辱的颜色。它们安静地待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天真和不自量力。
完了。
真的完了吗？
辛辛苦苦，甚至不惜社死做任务才换来的一点局面，就这么轻飘飘地被几句谣言给毁了？他不甘心！肺都快气炸了！可那股邪火堵在胸口，却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口子。他能去找谁？去网上跟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对骂？还是去把造谣的人揪出来打一顿？
他连是谁在背后捅刀子都不知道！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攥紧了他的心脏，比之前送外卖超时被骂、被辞退、被房东涨租时更甚。那时候至少知道问题在哪，现在却像是陷进了一团无边无际的迷雾，连敌人在哪都看不清。
“小林？小林！”李婶的声音把他从冰窖一样的绝望里稍微拉出来一点。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李婶一脸担忧和愤懑地站在旁边。
“别愣着了！先把车推到边上来，挡着道了！”李婶扯了扯他的胳膊，帮他一起把沉甸甸的电动车推到了那个熟悉的、靠近厕所的角落。
再次回到这个位置，林宇只觉得嘴里发苦。转了一圈，风光了没两天，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更糟。至少以前没人指着他鼻子骂黑心。
“操！”他低低地骂了一句，声音沙哑，眼圈不受控制地有点发红。他赶紧低下头，用胳膊胡乱抹了把脸，不想让李婶看见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
“哭啥！大老爷们儿，这点风浪就扛不住了？”
李婶嗓门提了起来，带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劲儿，但更多的是护犊子的心疼，“又不是天塌了！明显是有人眼红你生意好，故意使坏！你这孩子实诚，让人给坑了！”
“眼红？”
林宇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和困惑，“谁？我…我没得罪谁啊？”
他自打来这市场，除了第一天被那个卖土豆的挤兑过两句，他谁都客客气气的。怎么就招人恨到要下这种死手了？
“哎呀！你这傻小子！”
李婶一拍大腿，“这市场里谁生意好，谁挡了别人的财路，谁就是得罪人！还用得着你亲自去得罪？你以为都跟大婶我似的，巴不得你们年轻人好？”
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闪着市井摸爬滚打练就的精明：“我昨儿个就觉着不对劲，偷偷留心了。你这两天生意火爆，斜对面那个张强，脸拉得比驴还长！他那摊子以前生意还行，你这‘神仙菜’一出来，把他那边比得没法看，老主顾跑了不少！”
“张强？”
林宇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第一天嫌他碍事，驱赶他的中年男摊贩。他下意识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果然，隔着几个摊位，那张强正假装整理蔬菜，眼神却时不时地瞟过来，对上林宇的目光，立刻闪开，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光是他可能还没这本事搞这么大动静。”
李婶继续分析，“我早上来的时候，瞅见个生面孔的瘦猴儿，在他摊子前嘀嘀咕咕半天，还偷偷摸摸朝你这边指指点点。那瘦猴儿我看着眼生，不像常来市场的，贼眉鼠眼，不像好人！”
李婶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林宇脑子里的迷雾。
张强！
瘦猴儿！
水军！
恶意剪辑！
所有的碎片似乎一下子串联了起来！
对啊！
他怎么没想到！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自己这“神仙菜”横空出世，抢了多少人的生意？那张强一看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背后下黑手太有可能了！
愤怒瞬间取代了绝望，像是汽油浇在了火星上，轰地一下在他心里烧了起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揪住张强的衣领问个明白！
“妈的！我找他去！”林宇血气上涌，抬腿就要往那边冲。
“你给我站住！”
李婶一把死死拽住他，力气大得出奇，“你空口白牙去找他？他能承认？到时候反咬你一口，说你诬陷，你更没处说理去！打起来闹到管理处，你更不占理！”
林宇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但脚步还是停住了。李婶说得对，没证据，冲动只会坏事。
“那…那怎么办？就这么忍着？看着他们胡说八道？我的菜就真的卖不出去了？”林宇的声音里带着不甘和焦急。他知道谣言这东西，传起来快，想洗干净，难如登天！
“忍？当然不能忍！”
李婶眼睛一瞪，“但得用脑子！得抓住他们把柄！得让他们自己露马脚！”
可怎么抓？
上哪抓？
林宇又是一阵茫然。
他一个没钱没势的外来小子，怎么跟地头蛇斗？
就在他心乱如麻，一筹莫展，看着那两筐彻底没了销路的“神仙菜”，心疼得滴血，怒火和无力感反复煎熬的时候——
那个熟悉的、奶声奶气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再次在他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宿主遭遇重大信誉危机，萌力值-5（因负面情绪影响）。紧急任务发布：【破局の萌】！”
林宇：“……” 他现在听到这声音就条件反射性地头皮发麻，外加牙根痒痒。
都这时候了！
这坑爹系统还要来雪上加霜吗？！
萌力值居然还会因为心情不好被扣？
还有没有天理了！
光屏自动弹出，依旧是那副可爱到欠揍的界面：
【任务名称：破局の萌】
【任务内容：伪装成外卖员，将一份特制“惊喜”套餐（内含超劲爆芥末鸡肉卷&超酸柠檬汁）送至目标人物（张强）手中，并利用附赠的迷你录音设备（己发放至宿主口袋），成功录制其承认制造并散布谣言的语音证据，时长需超过30秒。】
【任务奖励：萌力值200点，临时技能“声纹锁”（可锁定特定声音进行持续监听录音，有效期72小时）。】
【失败惩罚：未来一周内，宿主所种植的所有蔬菜口感将变得异常苦涩，难以入口。】
【附加提示：目标人物预计一小时后因“庆祝”而点外卖。请宿主把握时机哦！(???)】
林宇看着光屏上的任务说明，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错愕，再到一种极其复杂的、想骂娘又想笑的扭曲状态。
伪…伪装外卖员？
特制“惊喜”套餐？
超劲爆芥末？
超酸柠檬汁？
录音证据？
还要录满30秒？
失败惩罚…蔬菜变苦？
这是要把他往死里逼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系统的任务怎么一次比一次离谱，一次比一次羞耻，一次比一次…呃，好像有点针对性地缺德？
但…
但是…
目标人物是张强！
要录的是他承认造谣的证据！
林宇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血液流速瞬间加快。刚才还觉得无处下手的死局，系统竟然首接把一个虽然坑爹、但却首指要害的破局方法，怼到了他脸上！
只要拿到证据！
只要拿到张强亲口承认的录音！
眼前的困局就能瞬间逆转！
那200点萌力值和临时技能固然，但比起这个，证据才是真正能救命的東西！
巨大的诱惑和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了对任务内容的羞耻感和抗拒感。
干！
必须干！
别说送芥末套餐了，就是送**，只要能拿到证据，他也…他也得咬牙上啊！
“小林？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李婶看他脸色变幻不定，站着不动，担心地推了他一下。
林宇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眼神里之前的茫然和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狠劲和看到希望的亮光。
“李婶！”
他抓住李婶的胳膊，语气急促但坚定，“您帮我个忙，帮我看着这两筐菜，随便处理，送人都行！我有点急事，必须马上出去一趟！”
“啊？你去哪儿？啥急事能比这摊子还重要？”李婶一脸不解。
“去找证据！能翻盘的证据！”
林宇来不及详细解释，他只有一小时准备时间，“您等我消息！”
说完，他根本顾不上那两筐心血结晶的蔬菜了，转身就往市场外跑。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开外卖APP。
“芥末…柠檬汁…鸡肉卷…”他嘴里念叨着，眼神扫过各家店铺，迅速锁定目标，下单！地址就填市场管理办公室附近（不能让张强起疑）！
然后，他冲向最近的一家劳保店，用最快的速度买了一身最便宜的蓝色外卖工服和一顶头盔。躲进公共厕所，手忙脚乱地套上。
对着脏兮兮的镜子，他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不合身外卖服、表情紧张又透着一股狠劲的自己，简首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事啊！
他摸了摸口袋，果然摸到一个比U盘还小的、纽扣状的迷你录音设备。
系统“赠品”到位。
一切准备就绪。
林宇深吸一口气，压低头盔的帽檐，遮住大半张脸。
“张强…”
他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牙齿咬得紧紧的，“你给老子等着！请你吃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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