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面粉灾难”是暖暖“破坏力”的首次公开亮相,让苏家人意识到了问题的普遍性和严重性,那么接下来发生的这件事,则更加精准地、带着点黑色幽默地,击中了这个家庭中某个成员的“灵魂收藏”,充分展现了暖暖闯祸行为的“创意性”和不可预测性。
这个“幸运”的受害者,就是爸爸苏致远。
而他的“软肋”,不是别的,正是他那一柜子视若珍宝的限量版球鞋。
【心爱之物:男人的浪漫与情怀】
苏致远有个不算特别烧钱,但极其耗费心血的爱好——收藏球鞋,尤其是Air Jordan系列。
在他专用的衣帽间里,有一面墙被定制成了透明的恒温恒湿鞋柜,里面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几十个特殊的鞋盒。每一双鞋,都代表着一份情怀,一段故事,或者一次艰难的抢购经历。定期清洁、保养、通风,是他雷打不动的仪式。用林婉清略带调侃的话说,他伺候这些鞋,比伺候老婆孩子都上心。
在这众多的“妃嫔”之中,有一双堪称“皇后”级别存在。
那是一双AJ1的某款极度限量联名款,黑红的经典配色,鞋身采用了特殊的材质,全球发行量少得可怜。苏致远为了得到它,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动用了所有人脉,外加一点点运气,才终于在某个抽签活动中脱颖而出,将其收入囊中。价格嘛,足以让普通人瞠目结舌。
这双鞋到手后,他几乎没怎么穿过,大部分时间都是静静地躺在定制的防尘鞋盒里,被放置在鞋柜最中心、最显眼的位置。偶尔有同好好友来访,他才会像展示传家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拿出来,配上白手套,供人欣赏一番,收获一片羡慕的惊叹,那感觉,比公司股价涨停还让他满足。
这是他作为“潮人苏”的尊严,是他褪去“总裁苏”外壳后,内心深处保留的一块自留地。
他曾经非常严肃地、不止一次地对着刚会走路的暖暖进行过“安全教育”:“暖暖,看,这是爸爸的鞋鞋,很贵,很重要,不能玩,知道吗?”
暖暖当时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小模样乖巧极了。
苏致远欣慰地认为,女儿听懂了他的话。
他显然,太天真了。
在暖暖的认知里,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大致可以分为两类:能玩的,和暂时还不能玩但迟早能玩的。爸爸这个神秘的衣帽间,以及里面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显然属于后一种,并且吸引力正在与日俱增。
【创意种植:当AJ遇上田园梦】
事情的起因,源于上个周末,奶奶从乡下来城里小住。
奶奶是个闲不住的老人,看到儿子家宽敞的阳台只种了些观赏绿植,觉得实在浪费。于是,她不知从哪儿弄来几个泡沫箱,填上土,兴致勃勃地种上了小葱、蒜头和几棵辣椒苗。她还带着暖暖一起,教她怎么松土,怎么把小蒜瓣埋进去,怎么浇水。
暖暖对这项“把东西放进土里然后就能长出新的东西”的活动,表现出了巨大的热情。看着奶奶忙活,她也拿着自己的小铲子和小水桶,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玩得不亦乐乎。
奶奶住了两天就回去了,但“种植”的种子,却深深埋在了暖暖的心里——不是埋在土里,是埋在她那颗充满奇思妙想的小脑袋里。
她记住了奶奶的话:“种下去,浇水,就能长出来。”
她也记住了奶奶用的“容器”——那些方方的泡沫箱子。
于是,在某个大人疏于防范的午后,暖暖的“种植之魂”开始熊熊燃烧。她需要一个“花盆”。
她在家里西处搜寻。那些规规矩矩的花盆,引不起她的兴趣。她的目光,最终投向了爸爸那个神秘又漂亮的衣帽间。
她的目标,锁定了爸爸的衣帽间。那扇门,不知道是谁疏忽了,竟然没有完全关严,留了一条诱惑的缝隙。
她溜达进去,仰着小脸,看着那一排排透明的柜子。里面放着好多好多爸爸的鞋鞋哦。最终,她的视线被最中间那个、看起来最特别、最干净的盒子吸引了。
那个盒子,好像一个……很高级的“泡沫箱”?
她记得这个盒子!爸爸曾经打开过一次,拿出里面那双黑红相间的鞋子,眼神发光地看了好久,还不许她碰。
越是禁止,越是好奇。这是人类的通病,三岁小儿也不例外。
她努力踮起脚,够不到。但这难不倒我们的小探险家。她熟门熟路地搬来旁边一个小矮凳,踩上去,成功地打开了柜门,盒子有点沉,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它拖了下来,放在柔软的地毯上。揭开盒盖(对她来说有点费劲,但成功了),那双被包裹在柔软薄纸里,散发着崭新橡胶和皮革混合气味的AJ限量版,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它的命运。
里面,安静地躺着那双黑红相间、被苏致远奉若神明的AJ。
在暖暖的认知里,这和她玩的玩具鞋没什么区别,甚至因为过于干净,显得有点“光秃秃”的,不如她那些色彩鲜艳的玩具好看。她毫不犹豫地,一手一只,将两只鞋从柔软的填充纸里拎了出来,随手放在了旁边。
如果苏致远此刻看到这一幕,大概会心脏骤停。
然后,她开始进行自己的“种植大业”。
首先,需要“土”。阳台角落正好有一袋奶奶用剩下的营养土。暖暖用她的小铲子,一铲一铲,极其认真地将黑乎乎的营养土填进那双昂贵的AJ里。鞋口不算大,这个过程有点艰难,不少土洒在了外面,但她很有耐心。
接着,是“种子”。她记得奶奶种的是那种白白的一瓣一瓣的东西(蒜瓣)。她跑回厨房,踮着脚从奶奶留下的菜篮子里,精准地挑出了几头大蒜。又跑回阳台,坐在垫子上,费力地把蒜头掰成一瓣一瓣,然后,像给心爱的娃娃塞糖果一样,将这些蒜瓣,一颗一颗,塞进了填满土的球鞋里。
最后,是“浇水”。她拿起自己的小鸭子水壶,跑到卫生间,勉强够到洗手台,接了满满一壶水。然后,“哗啦啦”——给她的“球鞋花盆”进行了充分的灌溉。
做完这一切,她看着自己的杰作:两只原本帅气的AJ,此刻鞋筒里装满了黑土,上面插着几瓣白蒜,鞋身和鞋带上也沾满了泥土和水渍,变得狼狈不堪。
完美!
但暖暖满意极了。她拍着小手,围着这双独一无二的“花盆”转了两圈,小脸上洋溢着劳动后的喜悦和成就感。她甚至己经开始期待,这里面长出绿油油的“菜菜”给爸爸看了!
命运的齿轮,在此时缓缓转动,指向了悲剧……或者说,喜剧发生的时刻。
【发现过程:从天堂到地狱的瞬间】
几天后的晚上,苏致远的一位同样痴迷球鞋的发小来家里做客。两人聊得兴起,苏致远便想着拿出他那双“镇柜之宝”来炫耀一番。
“哥们儿今天让你开开眼,什么叫真正的藏品!”苏致远意气风发地拉着发小走向衣帽间。
林婉清正在客厅泡茶,看到丈夫走向衣帽间,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她张了张嘴,想叫住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走到中央柜门前,脸上带着神秘而自豪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柜门。
“喏,就是这双,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抱那个鞋盒。手感……好像有点不对?怎么感觉比平时重了点?
他心下闪过一丝疑惑,但没多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将鞋盒放在中间的展示台上,像进行一个庄严的仪式,轻轻地、满怀期待地,掀开了盒盖——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苏致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急速冷冻的肉块。他的瞳孔在万分之一秒内急剧放大,仿佛看到了外星生物入侵。
他预想中,那双崭新、炫酷、散发着潮人光芒的AJ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刺眼的、生机勃勃的……翠绿!
只见那双他舍不得穿、恨不得早晚三炷香供起来的限量版AJ里,此刻正蓬勃地、倔强地、甚至带着点嘲讽意味地,伸展出好几根长长的、绿油油的……蒜苗!
蒜苗长势喜人,己经有十几厘米高,叶片青翠欲滴,在衣帽间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扎眼。鞋筒里填满的黑土,以及鞋身上干涸的泥点,都无声地诉说着它们经历了怎样一场颠覆性的改造。
苏致远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扔进了冰窟窿里。他甚至能听到自己世界观碎裂的声音,咔嚓,咔嚓……
他保持着掀开盒盖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博物馆里一尊名为《震惊》的雕塑。
他的发小好奇地凑过头来,看了一眼。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愕然,再到一种极力压抑却最终还是爆发出声的……狂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苏……苏致远……这就是……这就是你的镇柜之宝?!哈哈哈哈!AJ牌无公害蒜苗?!哈哈哈哈!这创意……牛逼!太牛逼了!”发小笑得首捶墙,眼泪都飙了出来。
这笑声像是一把刀子,捅醒了石化的苏致远。
他的嘴唇开始颤抖,手指着鞋盒里的“蒜苗AJ”,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股混杂着心痛、荒谬、愤怒和极度无语的情绪,像火山岩浆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涌。
“苏——暖——暖!!!”
一声悲愤到极致的怒吼,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响彻了整个衣帽间,甚至传到了客厅。
【反应与结局:女儿奴的终极妥协】
当林婉清和苏子轩闻声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苏致远指着鞋盒,脸色铁青,浑身发抖;他的发小在一旁笑得几乎断气;而鞋盒里,那双著名的“蒜苗AJ”正安静地展示着它们另类的生命力。
林婉清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明白了这几天偶尔闻到泥土味和看到暖暖鬼鬼祟祟的原因。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想笑,又觉得此刻笑出来实在太不人道,只能拼命忍住,肩膀微微耸动。
苏子轩则是首接吹了声口哨,拿出手机,“咔嚓”一声,将这历史性的一刻永久保存了下来。“爸,你这鞋……算不算跨界联名了?农业潮牌?”他还不怕死地补了一刀。
就在这时,罪魁祸首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暖暖完全没感受到现场诡异而紧张的气氛。她看到爸爸站在她精心打理的“菜地”前,立刻兴奋地扑过去,抱住苏致远的腿,仰着小脸,用最清脆、最邀功的语气大声说:
“爸爸!看!菜菜!暖暖种的!给爸爸吃!”
她的小脸上洋溢着“快夸我快夸我”的期待,大眼睛亮晶晶的,纯粹而真诚。
苏致远一肚子的怒火和悲愤,在女儿这声“给爸爸吃”面前,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漏了个干干净净。
他低头看着女儿那张天真无邪、写满了“我爱你所以才给你种菜”的小脸,所有关于限量版、关于联名、关于价值不菲的念头,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能说什么?他能做什么?
打她一顿?骂她一顿?跟她解释这双鞋能买下几千斤蒜?
面对这样纯粹的、哪怕是错误表达的爱意,任何指责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甚至……丑陋。
苏致远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那满腔的悲愤,最终化作了一声长长的、沉痛的、充满了无尽无奈和认命的……叹息。
他弯下腰,将女儿抱起来,声音干涩沙哑:“暖暖……你……你可真是爸爸的……好闺女啊……”
他的发小还在笑,己经快笑抽过去了。林婉清也终于忍不住,背过身去,肩膀抖动得更加厉害。
最终,这双身价非凡的AJ,没有像苏致远最初冲动想的那样被立刻扔掉(他舍不得,毕竟鞋本身没坏),也没有被彻底清洗干净收回鞋柜(总觉得有心理阴影)。
它被苏致远用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重新放回了那个鞋盒,然后……端到了阳台上,奶奶的泡沫箱旁边,成为了暖暖专属的、全球独一份的“AJ牌蒜苗培育鞋”。
美其名曰:“不能浪费女儿的心意,看看能不能真的长出蒜来。”
于是,苏家阳台上,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在一排朴素的泡沫箱中间,一个高档的AJ鞋盒格外醒目,里面茂盛的蒜苗迎风招展,长势甚至比其他泡沫箱里的还要好上几分。
这双鞋,从此彻底退出了潮流舞台,转型成为了苏家阳台的专属“蒜苗培育鞋”。
而苏致远“女儿奴”的属性,也经由这次事件,被牢牢钉在了家庭的耻辱柱……不,是光荣榜上。
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在宝贝女儿面前,什么限量,什么情怀,什么男人的浪漫……统统都是浮云。
每当有朋友来家里,看到阳台上这奇特的一幕,在听完故事原委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时,苏致远也只能摸着鼻子,一边心疼,一边看着在阳光下蓬勃生长的蒜苗,和旁边无忧无虑玩耍的女儿,无奈地承认:
“算了,好歹……也算是物尽其用,绿色环保了。”
只是从此以后,他的衣帽间,多了一道儿童安全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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