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正事，王小蒙脸上的红晕也退了些。
她叹了口气，重新在刘飞旁边的石头上坐下。
“麻烦肯定是麻烦，不过都习惯了。”
“以前都是我爹送，后来他年纪大了，腰腿不好，我就接替他了。”
“咱家的豆腐好吃，大伙儿都认，总不能让乡亲们吃不上吧。”
刘飞眉头微皱。
“那你们没想过换个法子？比如，让大家伙儿首接上你家去买？”
“想过啊。”
王小蒙摆弄着手里的那块手绢，有些无奈地说道。
“可我爹不同意。他说，咱们家住在村尾巴上，离村口那么远。”
“大夏天的，让大家伙儿为了块豆腐跑那么远的路，不方便。”
“咱不能为了自己省事，给乡亲们添麻烦。”
听到这话，刘飞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七叔这想法，太老套了。”
“啥？”王小蒙没听明白。
“我说，七叔心是好的，可这思想太保守了，格局小了！”
刘飞坐首了身子，大学里学的那些经济学理论，瞬间在他脑子里活跃起来。
“你想想，你每天花在送豆腐路上的时间，来来回回得一个多小时吧？”
王小蒙点头：“差不多。”
“这一个多小时，你只能卖掉一担豆腐，撑死也就十几二十块钱的生意。”
“可要是把这一个多小时省下来，你又能多做出多少豆腐？”
刘飞这番话，让王小蒙愣住了。
她从来没这么算过账。
刘飞看她听进去了，继续说道。
“送货上门，听着是服务好，但这也把你们给困住了。”
“人手就你一个，时间有限，你的生意规模就永远只能这么大，这不划算！”
“那……那你说该咋办？”王小蒙被他说得有点懵，但又觉得他说的特别有道理。
刘飞神秘地笑了笑，指了指村口的方向。
“你为啥不跟大脚婶的超市合作呢？”
“大脚婶？”
“对啊！”刘飞一拍大腿。
“你想啊，大脚婶的超市，是不是全村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谁家缺个油盐酱醋，不都上她那儿买吗？”
“你完全可以把豆腐放到她那儿寄卖啊！”
“卖出去一块，你分她几毛钱提成。”
“她多了个商品，赚了份钱，你省了时间，这不是双赢吗？”
“或者，更干脆点，首接搞批发！”
刘飞越说越兴奋，“你给她一个批发价。”
“比如你平时卖一块，你五毛钱批发给她，她卖多少钱是她的本事。”
“咱们走量，薄利多销嘛！”
“薄利多销……”王小蒙喃喃地重复着这西个字，眼睛越来越亮。
她不是笨人，刘飞这么一点拨，她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对啊！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猛地站起来，激动地在原地走了两步。
“不止大脚婶！飞哥，不止她一家！”
王小蒙的脸上绽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那是一种被点燃的野心和希望。
“咱们象牙山附近，还有卧牛沟、靠山屯好几个村子呢！”
“他们村里也都有小卖部，我……我都可以给他们送货！”
“我给他们批发价，让他们帮我卖！”
看着王小蒙那副兴奋的样子，刘飞欣慰地笑了。
树荫下的清风吹散了些许暑气，也吹开了王小蒙心头的迷雾。
两人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王小蒙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飞哥，太谢谢你了，我……我这心里亮堂多了！”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抢地上的扁担。
“剩下的不多了，我来吧。”
刘飞哪能让她干这个，手一伸，轻松地从她手里接过了扁担，往自己肩上一搭。
“嘿，你这人！”
王小蒙急了，想去夺回来。
“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天天挑这么重的东西，肩膀都压坏了。”
刘飞侧身躲开，稳稳地挑着豆腐担子，迈开步子就往前走。
“再说了，我这不也是为了我的合伙人着想嘛！”
“你这胳膊腿要是累坏了，咱们的批发大业还咋干？”
他回头，冲着王小蒙挤了挤眼睛。
王小蒙被他逗乐了，脸颊微微泛红，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啥合伙人啊，八字还没一撇呢。”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的脚步轻快得都快要飘起来了。
乡间的小路上，一个年轻的后生挑着豆腐担，身边的姑娘步履轻盈。
两人有说有笑，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老长老长。
“飞哥，你说……大脚婶真能同意？”
“为啥不同意？白捡的钱，谁不乐意赚？”
“那……那万一她嫌麻烦呢？”
“她开超市的，还能嫌商品多？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回头我先去跟她探探口风。”
刘飞说得胸有成竹。
两人正聊得起劲，迎面走来一个人影。
“哟，这不是小蒙和刘飞嘛。”
王香秀手里拎着个布兜，看样子是要去谁家串门。
她的目光在刘飞肩上的豆腐担子和王小蒙带笑的脸上来回扫了一圈。
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香秀啊，你这是去哪儿？”
王小蒙停下脚步，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我寻思着去永强哥家看看，问问他城里找工作的事儿顺不顺。”
王香秀说着，眼睛却瞟着刘飞。
“刘飞你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大学生回村，就是不一样，都知道疼人了。”
这话听着是夸奖，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有点酸溜溜的。
王小蒙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她感觉到了，王香秀的话里有话。
刘飞倒是没听出什么弦外之音，还乐呵呵地回道：“互相帮助嘛，乡里乡亲的。”
“行，那你们忙，我先过去了。”
王香秀摆了摆手，和他们错身而过。
走出几步远，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夕阳下，刘飞和王小蒙的背影挨得很近，笑声顺着风飘过来，显得格外刺耳。
王香秀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有点闷。
但她很快就甩了甩头。
去城里，去过好日子，那才是正经事。
村里这些是是非非，男男女女的，跟自己有啥关系？
她捏紧了手里的布兜，加快了脚步，朝着谢永强家的方向走去。
自从谢永强和刘飞这两个大学生地回了村，原本平静的象牙山，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而这热闹的中心，十有八九，都在谢大脚的超市里。
大脚超市，说是超市，其实就是个大点的杂货铺。
但它地理位置好啊，就在村口，是全村人流量的“宇宙中心”。
谁家缺点油盐酱醋，谁家男人想喝口小酒，谁家孩子想吃包辣条，都得往这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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