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瑶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了祝悠的耳膜。
祝悠跪在地上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抬起头,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看着江月瑶,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她不是在猜忌,不是在妄想。
那个男人,真的在杀她。
用一种她无法理解,无法向任何人证明的方式。
“江小姐……”旁边的沈行知也被这句话惊得心头一跳,“这……这种事,真的能做到?”
他见识过永恒教那毁天灭地的手段,也看过江月瑶扭转乾坤的本事。可把一个活人的运气,像从银行取钱一样抽走……这听起来,比首接杀人更让人毛骨悚然。
江月瑶的目光,没有从祝悠脸上移开。
“你们普通人说的‘运气’,太笼统了。”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大病初愈的疲惫,却又有一种解剖般的精准和冷酷。
“人有三宝,精、气、神。气运,就是这三者在外显化的结果。是你精神,所以谈生意时能压住对方。是你精气充盈,所以买股票时首觉精准。是你神光内敛,所以能避开灾祸。”
她伸出苍白的手指,虚虚地指向祝的眉眼之间。
“你的这些东西,正在被系统性地、一丝不漏地抽走。”
祝悠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干涩,嘶哑。
“为……为什么?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江月瑶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你觉得呢?他娶你的时候,你祝家是京市有名的珠宝大亨,人脉通天。而他魏东成,只是个有点小钱的暴发户。”
“你漂亮,聪慧,还有圈子里人尽皆知的‘好运气’。”
“对一个野心勃勃,又恰好知道某些‘捷径’的男人来说,你不是一个妻子。”
江月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映着祝悠(Zhu You)那张绝望的脸。
“你是一座金矿。”
祝悠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下来。
原来是这样。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成了催她去死的理由。
“至于怎么做到的……”江月瑶的视线,落在了祝悠那张憔悴的脸上,目光变得专注而锐利,“抬起头,看着我。”
祝悠下意识地抬起头。
江月瑶的目光,锁定在祝悠眼尾,那片在相学中被称为“夫妻宫”的区域。
那里本该,光洁,色泽明润。
可祝悠的夫妻宫,却像一块被吸干了水分的海绵,干瘪,凹陷,透着一股死灰色。
更可怕的是,在那片死灰色的皮肤之下,江月瑶看到了一条线。
一条比发丝还要细,却黑得像凝固的墨汁一样的线。
它不是皱纹,不是血管。
它像一条活着的,长在血肉里的寄生虫,根部死死地扎在祝悠的夫妻宫,另一端则像一条毒蛇,蜿蜒着,一路钻进了她眉心深处的命宫。
“你夫妻宫里,长了根黑线。”江月瑶缓缓开口。
祝悠和沈行知都愣住了。
“线?”祝悠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眼角,“什么线?我……我怎么没看到?”
“你能看到,就不会等到今天才来找我了。”江月瑶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耐烦,“这条线,在玄门里,有个名字,叫‘掠夺线’。”
“它以你们的婚姻关系为‘契约’,扎根在你的夫妻宫。只要你们还是夫妻,它就永远不会断。”
“这条线,就是他用来吸你命的管子。”
祝悠的手,停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
她仿佛能感觉到,有一条冰冷的,黏腻的虫子,正在她的皮肉之下蠕动。
“每天晚上,你睡着之后,是你神魂最放松,戒备最低的时候。”江月瑶继续说,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敲碎祝悠的最后一丝侥幸。
“这条‘掠夺线’就会被激活。它像一个阀门,把你一整天积攒下来的精气、神采、财运、健康……所有好的东西,都打包,通过你们夫妻之间的那点因果联系,源源不断地输送给他。”
“所以,你越来越差。”
“病气缠身,重病难医,因为你的‘健康’被偷了。”
“投资失败,出门摔跤,因为你的‘运气’被偷了。”
“精神萎靡,形容枯槁,因为你的‘神采’,也被偷了。”
“而他呢?”江月瑶看着祝悠,“他是不是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身体越来越好,精神头也越来越足?”
祝悠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想起了。
魏东成以前应酬多了,总会喊累,喊肝疼。可这两年,他像个铁人,连轴转一个月都不见疲态。
她还想起,魏东成以前额头上有几道很深的抬头纹,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些纹路居然渐渐变淡,消失了。他最近拍照,甚至看起来比两年前更年轻。
而她自己,却像被加速了时间,两年里,苍老了二十岁。
“那杯……那杯牛奶……”祝悠的嘴唇,白得像纸。
“一个引子。”江月瑶说,“一个每天强化这个掠夺仪式的‘药引’。让你睡得更沉,神魂离体,方便他下手。”
“光靠一杯牛奶,做不成这么干净利落的局。这是一个很专业的风水邪局,需要一个核心的‘阵眼’,或者说,一个维持法术的‘媒介’。”
沈行知立刻想到了什么:“会不会是他随身携带的东西?”
祝悠瞬间抬起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玉佩!他有一块祖传的玉佩!从不离身!洗澡都要戴着!他说那是他们魏家的根!”
“有可能。”江月瑶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媒介在他身上,是为了让他能随时随地‘接收’你的气运。但这个局的‘发动机’,它的核心,一定不在他身上。”
江月瑶的目光,扫过祝悠华丽的衣着,最后落在那张枯槁的脸上。
“这么大的手笔,这么系统性的掠夺,‘发动机’一定被安放在一个你停留时间最长,也最放松的地方。”
“你的卧室,或者,书房。”
祝悠的身体,又是一晃。
她想起来了。
结婚后,魏东成亲自请了所谓的设计师,把他们主卧的格局,全部改了一遍。
理由是,要给她一个最舒适,最放松的居住环境。
他还亲手在她的床头,装了一个造型古朴的黄铜香薰灯。他说,这能帮助她睡眠。
从那以后,她的病,就再也没有好过。
原来,那不是爱。
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持续了两年的谋杀。
她的婚房,就是她的刑场。
她的丈夫,就是刽子手。
“江小姐……大师……”祝悠爬了过来,她想抓住江月瑶的衣角,却又不敢,只能抓住她脚边的地毯,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混杂着滔天恨意和无尽恐惧的哀求。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我不想就这么死了!我不想让他踩着我的骨头,享受着我的一切!”
“我要他死!我要他把我身上所有被夺走的东西,都还回来!”
那张枯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江月瑶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厌恶。
“想拿回来,可以。”
她缓缓蹲下身,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捏住了祝悠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在我动手之前,你要想清楚一件事。”
江月瑶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这个局一旦被破,他所有从你这里偷走的气运,都会在瞬间被抽干,甚至会遭到反噬,下场比你现在惨烈百倍。”
“而你,虽然能解脱,但被抽走的元气,就像泼出去的水,大半是回不来的。你这辈子,可能都无法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了。”
“即便如此,你也要做吗?”
祝悠愣住了。
江月瑶的手,松开了。
她站起身,重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床上,曲歌身上那些仪器,发出的轻微的“滴滴”声。
过了很久。
祝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声音,不再颤抖,不再哀求。
而是像一块被淬了冰的铁,冷得刺骨。
“我要他……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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