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师的声音尖锐地回荡在数百万人的首播间里。
“你，敢不敢？”
屏幕上，那片洪水般的弹幕，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
等待那片深渊般的黑暗中，会传来怎样的回答。
市刑侦支队，齐云瑞的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眉心拧成了一个死结。
这个赌局，太毒了。
赌上的不仅是名声，更是身家性命。
那个所谓的张天师，分明是被人当枪使，目的就是要把江月瑶一次性彻底毁掉。
他刚准备动用权限，强行掐断这场失控的闹剧。
江月瑶的声音响起了。
清清冷冷，像是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
“可以。”
只有一个词。
首播间瞬间引爆。
【卧槽！答应了！她竟然答应了！】
【疯了吧！那可是一千万！还有之前所有的打赏！大师这是在梭哈赌命啊！】
【怕什么！我相信大师！给我干翻这个老骗子！】
【呵呵，坐等江家弃女倾家荡产，哭着退网。】
张天师也没料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脸上志在必得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混杂着狂喜与狠毒的神色所取代。
“好！有胆色！”
他重重一拍太师椅的扶手，高声喊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让全网的看官，都做个见证！”
他冲身后候着的徒弟递了个眼色。
那徒弟立刻会意，端上来一个紫檀木托盘。
托盘上，赫然摆着一副油光锃亮的龟甲，以及三枚包浆厚重的铜钱。
“此乃我龙虎山秘传‘龟甲神算’！”张天师拿起龟甲，对着镜头炫耀，“非心诚者不可用，非大事不可卜！今日，老夫就为天下苍生卜上一卦！”
他说着，便将铜钱装入龟甲，双手合拢，闭目开始念念有词。
那架势，十足的仙风道骨，充满了仪式感。
弹幕里，他的信徒开始疯狂刷屏。
【天师威武！正统玄学，岂是野路子可比！】
【快看，天师要起卦了！这才是真本事！】
张天师念叨了半晌，才一脸肃穆地睁开眼。
“卜算因果，需知根源。老夫需要那富商李宏盛的生辰八字，方可推演天机！”
他这话，既是流程，也是在向江月瑶炫耀他卜算的“正统”与“严谨”。
一片漆黑的屏幕里，江月瑶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第一见的烦躁。
“不用那么麻烦。”
张天师的动作一顿。
“李宏盛，男，一九六八年戊申年七月初三，午时生人。八字戊申、庚申、癸巳、戊午。”
江月瑶的语速平稳，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报出了一串信息。
首播间，死寂。
张天师的眼睛猛地瞪大，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你……你怎么会知道？！”
李宏盛的生辰八字，是顶级富豪的最高机密，他也是托了无数关系才搞到手，本想以此刁难江月瑶，没想到……
江月瑶没有理会他的失态，声音依旧平淡。
“我不需要他的八字。”
“我只需要听。”
“听？”张天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装神弄鬼！老夫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听法！”
他不再理会江月瑶，抓起龟甲，卯足了劲，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哗啦啦——
哗啦啦——
铜钱在龟甲内碰撞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首播间。
张天师摇得满头大汗，脸颊通红，仿佛用尽了毕生功力。
而江月瑶那边，却陷入了彻底的沉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边是汗流浃背、声势浩大的张天师。
一边是静默如海、深不见底的纯黑背景。
这对比，诡异到了极点。
“找到了。”
两个字，毫无征兆地响起。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这紧张的氛围。
张天师摇晃的动作猛地停住，手里的龟甲差点脱手飞出去。
“什么？！”他失声叫道，“不可能！老夫的卦象还未成形，你胡说八道！”
弹幕也彻底疯了。
【找到了？这么快？真的假的？】
【这才几分钟？人家张天师前戏还没做完呢！大师你这就结束了？】
【绝对是诈唬！她在给张天师施加心理压力！】
江月瑶没有回应任何质疑。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空灵感，仿佛从另一个维度传来。
“那枚平安扣，不在李家别墅里。”
张天师冷笑：“废话！警方早就把别墅翻了个底朝天，当然不在！”
“它也不在任何人手上。”江月瑶继续说。
“什么意思？”弹幕有人问。
江月瑶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感知着什么。
“它很冷。”
“泡在水里。”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天师像是抓住了对方的漏洞，立刻大声反驳。
“一派胡言！李家那枚平安扣，是顶级的和田羊脂玉，价值千万！谁会把它泡在水里？”
“是啊，这也太扯了吧？”
“感觉大师这次要翻车了……”
办公室里，齐云瑞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江月瑶是在故弄玄虚时，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平静。
“在一个鱼缸里。”
成百上千万的观众，脑子里同时“嗡”的一声。
鱼缸？
张天师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
“鱼缸？哈哈哈哈！江月瑶，你是不是没招了？把价值千万的玉佩扔鱼缸里？你当李宏盛是傻子吗？”
江月瑶没有笑。
她的声音，甚至比刚才更低，更冷。
“它和一条死了很久的金龙鱼在一起。”
“鱼的尸体己经腐烂，把水都染浑了。”
张天师的笑声，戛然而止。
首播间里，所有键盘敲击的声音，瞬间消失。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网线，爬上每个人的后背。
这描述……太具体了。
具体到让人毛骨悚然。
江月瑶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又像是在转述谁的悲鸣。
“玉佩在哭。”
“它说，它不想再待在那个冰冷肮脏的地方了。”
“它还说……”
江月瑶的声音在这里停顿了片刻，仿佛在仔细倾听。
整个首播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连大气都不敢喘。
齐云瑞甚至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身体前倾，凑近了手机。
终于，江月瑶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进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它说，它不想再为一个将死之人，挡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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