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瑶关掉首播,屏幕的光在眼底熄灭。
她收起手机,从冰冷的长椅上站起身。
就在那一瞬间,一道哭声,像一根游丝,乘着夜风从走廊深处飘来,精准地钻进她的耳朵。
何欣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一张脸白得像刚用过的A4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大师!您听!就是这个声音!”
江月瑶微一点头,目光穿过空旷的大厅,射向声音的源头。
那哭声,并非源于声带,而是执念与悲伤的凝结。
“哪里来的?”她的声音很平静。
“楼上,儿科住院部!”何欣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暖意,“我们找疯了,什么都找不到!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像小猫在叫,可仔细听……就是一个小孩子的哭声。”
江月瑶迈开步子。
“带路。”
何欣猛地打了个哆嗦,却还是咬着牙,快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电梯。
深夜的医院,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
电梯运行的低沉嗡鸣,成了这片死寂里唯一的活物。
何欣不停地搓着冰凉的手臂,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过了十二点就响,有时候哭几声,有时候闹一整晚。手机录不到,监控里什么都没有……”
叮——
电梯门应声滑开。
一股混合着奶腥、消毒水与腐朽尘埃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儿科病房的墙壁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卡通贴纸,但在走廊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那些咧嘴大笑的兔子和熊,嘴角都挂着一抹诡异的弧度。
哭声,在这里清晰了些许。
委屈,细弱,在空旷的廊道里盘旋,却找不到一个确切的来处。
江月瑶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首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何欣跟在她身后,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却感觉脚下软得像踩着一团烂泥。
“大师,这层楼……”江月瑶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最近出过事?”
“啊?”何欣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没,没出过什么医疗事故。就是……就是孩子们的病,总好得特别慢,反反复复的。”
她凑近一步,声音更低了。
“还有,巡房的姐妹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护士站桌上的笔,你明明竖着放,一转眼就变成了横的。护士长说我们是集体癔症……”
江月瑶没再接话。
她的脚步,停在了走廊的尽头。
正对着309病房。
门上挂着的姓名牌是空的,昭示着这是一间空病房。
而那若有似无的哭声,就像是从这扇紧闭的门缝里,一丝丝渗透出来的。
何欣的牙关开始不受控制地磕碰,她伸手,指尖颤抖地捏住了江月瑶的衣袖。
“就是这里!每次走到这儿,声音最清楚,也……也最冷。我们进去看过,空的,什么都没有,窗户都焊死了。”
江月瑶的目光却越过房门,在周围斑驳的墙壁与天花板的角落里逡巡。
她看的不是白墙,也不是闪烁的指示灯。
而是在普通人视野之外,那些沉淀下来的,灰黑色的情绪残渣。
何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片空无,她忍不住问:
“大师,您……您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江月瑶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回309的门板。
“这个病房,之前是谁住?”
“我……我新来的,不太清楚。”何欣急得快哭了,“要不我去护士站查记录?”
“不必。”
江月瑶的声音斩钉截铁。
她就那么看着那扇门,仿佛在与门后的某个存在对视。
然后,她开口了。
“它不是在哭。”
“它在找东西。”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断续的哭泣,戛然而止。
一股刺骨的寒意凭空炸开,从脚底心首冲天灵盖,走廊的温度骤降,空气粘稠得像是要凝固。
何欣倒抽一口凉气,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炸起。
“好……好冷……”
江月瑶的语气,依旧没有半分起伏。
“它在看我们。”
她没有掏符,也没有掐诀,只是向前踏出一步。
对着那扇空无一人的房门,声音轻得仿佛怕惊碎一场梦。
“你妈妈,不在这里。”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一条没有尽头的橡皮筋。
就在何欣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那微弱的哭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茫然的抽泣。
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委屈,是倾尽所有的悲伤。
像一个走失在人群中的孩子,终于鼓起勇气抓住一个大人的衣角,抬起头,却发现那是一张陌生的脸。
这是在回应她。
何欣的瞳孔猛地缩成一个针尖!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那声即将冲破喉咙的尖叫硬生生吞了回去。
因为她看见了。
就在309病房门上那块磨砂的玻璃观察窗上。
一个模糊的轮廓,正在由内而外,缓缓地显现。
那是一个手印。
一个婴孩大小的,肉嘟嘟的小手印。
由凭空凝结的白色水汽构成,那么清晰,那么绝望地,印在冰冷的玻璃上。
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拍打着这扇门,想要出来。
何欣双腿一软,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江月瑶的视线,则落在了那个小小的手印上。
她的目光里,没有恐惧,只有一丝极淡的怜悯。
她没有理会身后几乎要昏厥的护士,只是对着那扇门,声音放得更轻,更柔。
“别怕。”
“我带你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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