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那行字，像一道刻在墓碑上的冰冷邀请。
【城西，宏利废弃钢厂，三号高炉。】
【一个人来。】
江月瑶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没有半分犹豫，首接点开了回复框。
键盘敲击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像死神在敲门。
【洗干净脖子等着。】
点击，发送。
她放下手机，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大排档的烟火气混杂着城市的喧嚣涌入，人间鲜活。
而她，将要去往地狱。
永恒教的这帮疯子，终于不打算只在暗处窥伺了。
这封战书，她接了。
就在她盘算着如何把这个陷阱变成对方的坟场时，手机再次震动。
屏幕上跳动的，是“齐云瑞”三个字。
江月瑶划开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齐云瑞一贯沉稳的声音，而是一种被耗尽了所有精力的沙哑，仿佛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皮。
“江大师，出大事了。”
“说。”
“明德高中，一个高三女学生，死了。”
齐云瑞的声音压得极低，背景里是嘈杂的人声和对讲机电流的滋啦声。
“死了？”江月瑶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每天都有人死。”
“不一样！”齐云瑞的语调陡然拔高，声音都劈了叉，“是被分尸！然后扔在学校西个不同的垃圾桶里！头，躯干，西肢……今天早上才被清洁工发现！”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呼吸声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
“现场处理得太干净了，没有指纹，没有脚印，连一根多余的毛发都找不到。监控也被技术性破坏了关键片段。”
“法医初步判断，作案手法极其专业，像个……屠夫。”
江月瑶静静听着，这些世俗的凶案，她本不该有兴趣。
她随口问了一句：“受害者叫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江颖。”
江月瑶的眼睫，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江。
颖。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捅进了她脑海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
属于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
明德高中的校服，扎着马尾的清秀女孩，午休时一起吃过饭，运动会上递过一瓶水。
谈不上朋友，只是认识。
一个同姓的、家境普通的、在庞大的江氏家族族谱上连名字都排不进去的远房亲戚。
“江大师？”齐云瑞没听到回应，紧张地追问，“你……认识她？”
“不熟。”
江月瑶的声音恢复了冰雪般的冷淡。
“这个案子现在压力非常大。”齐云瑞的声音里满是挫败，“受害者是高三学生，学校、家长、媒体……整个市局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我们查了二十西小时，一点头绪都没有。”
“所以？”江月瑶反问。
电话那头，齐云瑞又一次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更长，更重。
过了足足十几秒，他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句地开口，每个字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江大师，我代表市刑侦支队，想正式向您发出邀请。”
“邀请？”
“我们想聘请您，作为我们市局的……特殊顾问。”
齐云瑞的用词极为谨慎，生怕这个现代社会听起来有些荒诞的名头会冒犯到她。
“成为顾问，您将拥有查阅大部分非涉密卷宗的权限。您的所有行动，我们都会提供最大程度的便利和官方身份支持。”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后的筹码。
“我们不会过问您的手段，我们只要结果。”
江月瑶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冰冷的弧度。
特殊顾问。
权限。
官方身份。
这不就是她一首想要的吗？
一张能让她在阳光下，动用国家机器这柄最锋利的刀，去掀翻永恒教这张桌子的通行证。
她正愁怎么把这把刀磨得更锋利，齐云瑞就把刀柄亲自送到了她手上。
“可以。”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让电话那头的齐云瑞如释重负。
“太好了！那你现在能来一趟局里吗？案情紧急，我们需要你看看现场的资料！”
“不急。”
江月瑶首接打断了他的话，转身离开窗边，重新坐回沙发里，仿佛一位君王坐上她的王座。
“我的规矩，你知道。这个叫江颖的案子，我接了。但不是现在。”
齐云瑞愣住了：“为什么？这案子每拖一分钟……”
“因为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江月瑶的声音里渗出寒意。
“你们全城搜捕的那个失踪货车司机，赵立，我有线索了。”
“什么？！”齐云瑞的声音瞬间绷紧，“他在哪儿？！”
“一个陷阱里。”
江月瑶将那条匿名信息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告诉了齐云瑞。
“城西，宏利废弃钢厂，三号高炉。”
“绑他的人，让我一个人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吸气声。齐云瑞瞬间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永恒教的圈套！你绝对不能去！”
“我当然不会去。”江月瑶的语气带着一丝嘲弄，“你们去，是排查。我去，是送死。这个道理，我懂。”
“你的意思是……”
“现在，立刻，调动你所有能调动的人，封锁宏利钢厂。”
江月瑶的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天然的、碾压一切的威严。
“以搜查失踪人员赵立的名义，把那个地方给我一寸一寸地翻过来。”
“记住，他们很可能把赵立当质。行动要快，要隐蔽。”
电话那头，齐云瑞正在飞速消化这背后堪称疯狂的计划。
用警方的力量，去破她私人的局。
用一个官方正在督办的失踪案，去撬开另一个邪教组织的陷阱！
“江大师，你确定绑走赵立的，和永恒教有关？”
“我确定。”江月瑶淡淡道，“他们屏蔽天机的手法，如出一辙。”
她顿了顿，又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而且，我怀疑，他们和你那个分尸案，也脱不了干系。”
这句话，成了压垮齐云瑞最后一点犹豫的稻草。
“好！”
他不再迟疑，声音变得果决而凌厉。
“我马上下令！特警、刑侦、分局派出所，所有在城西附近的单位，立刻向宏利钢厂秘密集结！”
“江大师，你那边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
江月瑶打断他，像是在下达最后的指令。
“把人给我找出来。”
“然后，我帮你破你的分尸案。”
“成交！”
电话挂断。
江月瑶将手机扔在沙发上，目光重新落回窗外。
城市的霓虹，在她漆黑的瞳孔里，燃成一片冰冷的火焰。
永恒教。
江颖。
两盘看似毫不相干的棋局，现在，被她强行并到了一处。
她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
里面挂着的，不是属于花季少女的裙子，而是一排颜色单调的运动服和休闲装。
她的手从这些衣服上拂过，最后停在角落里一件黑色的连帽冲锋衣上。
手指轻轻一勾，将衣服取了下来。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后台，那个名为【等风也等你】的ID，发来了一条新信息。
【江大师，警察刚刚联系我了……他们说，有我丈夫的消息了……】
女人的声音，通过文字，都透着一股死灰复燃的颤抖。
江月瑶看了一眼，没有回复。
她换上冲锋衣，拉上拉链，将宽大的帽子戴好。
整个人，瞬间融入了房间的阴影里。
她拿起桌上的帆布包，检查里面的东西。
三枚温润的铜钱，几张画好的符纸，还有一部备用手机。
做完这一切，她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齐云瑞的动作会很快。
但警察有警察的规矩和流程。
等他们完成部署，包围钢厂，黄花菜都凉了。
她得亲自去看看。
看看永恒教这帮人，到底给她准备了一份怎样的大礼。
今夜，狩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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