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渊那近乎粗暴的吻和斩钉截铁的誓言，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沈清辞心中筑起的冰墙冲击得摇摇欲坠。她僵在他怀里，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他肩头的衣料。所有的委屈、不甘、恐惧，似乎都在这个带着血腥和尘土气息的拥抱中，找到了一个沉重却真实的落脚点。
她没有回应，也没有再推开他。只是任由他抱着，仿佛要将这半年多来的分离和苦难都挤压出去。
良久，陆景渊才稍稍松开手臂，但依旧圈着她，低头凝视着她通红的眼睛和苍白的脸颊，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珍视和小心翼翼。
“清辞，”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异常清晰，“我知道你怨我，恨我来得太迟，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不辩解，是我无能。但请你信我，从今往后，我陆景渊在此立誓，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必为你沈家洗刷冤屈，手刃仇人！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他的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火焰，里面没有一丝虚伪和犹豫。这不是安抚，而是赌上性命和前程的盟约。
沈清辞抬起泪眼，望着他。这张曾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庞，此刻写满了疲惫、风霜，却也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想起了寒山寺的月光，想起了春江畔的诗句，也想起了这半年来的颠沛流离和一次次绝望……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悠长而疲惫的叹息。
“陆景渊，”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平静了许多，“我信你此刻的真心。但你要明白，我要的不仅仅是柳树伏法，更要真相大白于天下，还我父亲和沈家一个清白。这条路，注定荆棘密布，甚至可能……万劫不复。”
“我知道。”陆景渊握紧她的手，力道坚定，“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让你独自面对。清辞，让我帮你，我们一起。”
“一起？”沈清辞看着他，“如何一起？你是朝廷的镇国将军，深受皇恩。而我要对抗的，可能是未来的皇帝。你就不怕……”
“怕？”陆景渊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我陆景渊能在尸山血海中活下来，靠的从来不是趋吉避凶。皇恩？若这皇恩建立在无辜者的鲜血之上，不要也罢！至于未来皇帝……”他眼中寒光一闪，“这东宫之位，未必就一定是他的！”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种近乎叛逆的锋芒。沈清辞心中巨震，她没想到陆景渊的决心竟如此之大，甚至不惜卷入夺嫡之争！
“你……”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清辞，”陆景渊语气放缓，却更加郑重，“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眼下，我们并非没有机会。柳树派人当街刺杀朝廷命官家眷，这是铁证！仅凭这一条，就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我们可以从此入手，先斩断柳树这条臂膀，再顺藤摸瓜，揪出他背后之人！”
他的思路清晰而果断，带着军人特有的雷厉风行。光影交界处的孤独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沈清辞看着他眼中运筹帷幄的光芒，那颗在绝望中浸泡了太久的心，仿佛终于注入了一丝鲜活的力量。
是啊，他们现在有了人证（挽翠和疤脸杀手），有了柳树首接行凶的铁证，不再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沈清辞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主动的意味。
见她态度软化，陆景渊心中稍安，低声道：“首先，必须确保你和苏墨的绝对安全。这里很隐蔽，你们暂且住下，切勿外出。其次，我会立刻安排人，将柳树蓄养死士、当街行凶的证据，以隐秘但可靠的方式，递交给几位素来与柳树不睦、且刚正不阿的御史，以及……掌管刑狱的大理寺卿。此事一旦在朝堂上掀开，柳树必然焦头烂额！”
“大理寺卿？”沈清辞想起父亲曾提过，大理寺卿周正安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对。周正安此人，只认律法，不惧权贵。只要证据确凿，他必定会追查到底！”陆景渊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而且，据我所知，周正安与三皇子……似乎有些师生之谊。”
三皇子！赵文渊暗示可以借力的方向！
沈清辞立刻明白了陆景渊的意图。他不仅要利用律法扳倒柳树，更要借此机会，向三皇子一系释放信号，甚至可能……寻求合作！
这是一步险棋，却也是一招妙棋。将明面的律法斗争与暗中的政治博弈结合起来。
“我明白了。”沈清辞点了点头，目光也渐渐变得锐利起来，“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帮着表哥尽快恢复。若有需要我做的……”
“有。”陆景渊打断她，目光落在她纤细却布满旧伤和墨迹的手指上，“你的字，或许能派上大用场。柳树老奸巨猾，必定会想方设法销毁或篡改证据。我们需要准备一些……足以以假乱真的‘证据’，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奇效。”
伪造文书？沈清辞心中一动。这确实是她擅长，且目前唯一能首接帮上忙的事情。
“好。”她没有任何犹豫，应承下来。
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达成。不再是单纯的保护与被保护，而是成为了并肩作战的盟友。尽管前路依旧凶险，但这一次，他们有了共同的目标和方向。
陆景渊看着她重新燃起斗志的眼眸，心中那块巨石仿佛稍稍松动。他轻轻将她再次拥入怀中，这次的动作温柔了许多。
“清辞，等我。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沈清辞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她没有再推开他。
窗外的夜色，依旧浓重。但密室中的烛火，却将两人的身影紧紧融合在一起，投射在墙壁上，仿佛一个坚不可摧的盟约。
破晓前的黑暗，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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