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饿”字,仿佛蕴含着某种来自亘古的魔性。它在凌剑雪的识海中炸响,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更本质的法则侵蚀。
刹那间,凌剑雪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要被强行拖拽出体外,投入镜中那片虚无的深渊!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难以言喻的饥饿感,也同时从她的西肢百骸疯狂涌起。她感觉自己的血肉、经脉、灵力,乃至刚刚恢复的神念,都在渴望着被吞噬,被献祭给镜中那个恐怖的存在。
这是,道心层面的攻击!
凌剑雪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她很清楚,一旦自己的意志,在这股魔性的侵蚀下出现丝毫动摇,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立刻收敛心神,识海之内,那缕黑金色的薪火,猛然暴涨,化作一轮黑日金边的烈阳,将她的整个识海,都照耀得通明!
那股侵入识海的魔性呓语,在薪火的光芒照耀下,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发出了“滋滋”的声响,迅速消融、退散。
而那股源自身体的饥饿感,也在薪火之力的镇压下,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镜中,那团黑影见一击不成,似乎愣了一下。它那虚无的“嘴”,微微合拢,两点猩红的光芒,在它那漆黑的“面孔”上,一闪而逝,仿佛是在,重新审视着镜外的这个“宿主”。
“……你……不……一样……”
一个,断断续续的、更加清晰的意念,再次,传入了凌剑雪的识海。
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恶意与饥饿,反而,带上了一丝……困惑与好奇。
凌剑雪稳住心神,眼神,变得无比冰冷。她死死地盯着镜中的黑影,神念,化作一道锋利的冰锥,毫不客气地,反刺了回去!
“你,是什么东西?”
那黑影,似乎没想到,这个“食物”,竟敢反过来质问自己。它沉默了片刻,那两点猩红的光芒,闪烁得更加剧烈。
“我……是……归墟……”
归墟!
凌剑雪的心头,猛地一震!
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上古魔神,归墟魔主。顾尘风体内那滴魔染之源,便是,这位魔主的心头血!
而当初,在玄天镜中窥见的那座白骨王座,便被称作,“归墟王座”!
难道,眼前这个附着在自己身上,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诡异黑影,竟是,那位传说中的上古魔神,归墟魔主的……一道残存魔念?!
这个猜测,让凌剑雪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一位上古魔神的魔念,为何,会附在自己的身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在太古遗骸,接触到那座王座虚影的时候?还是更早,在她,将自己的薪火,种入顾尘风识海,接触到那滴魔染之源的时候?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一个,甚至比天衍宗大长老、比那个神秘的灰袍面具人,还要更加恐怖,更加未知的……麻烦!
镜中的“归墟”,似乎很满意凌剑雪此刻的震惊。它那团不定型的影子,愉悦地,蠕动了一下。
“……你的身上……有……‘他’……的……味道……”
“……也……有……‘她’……的……味道……”
“……很……香……”
它所说的“他”,显然,是指那个灰袍面具人。
而“她”,凌剑雪瞬间便联想到了,那个同样神秘莫测的,合欢圣主!
这两个人,与归墟魔主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联系?
无数的谜团,如同乱麻一般,瞬间,涌入了凌剑雪的脑海。
但她,很快便将这些杂念,强行斩去。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解决掉眼前这个,附骨之疽!
“你想做什么?”凌剑雪的神念,再度传出,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
“……吃了你……”
“归墟”的回答,简单而又首接,充满了最原始的欲望。
“……你的……血肉……你的……灵魂……还有……你这朵……有趣的小火苗……”
“……都会……成为……我……归来的……养料……”
说完,镜中那团黑影,竟是猛地,膨胀开来!
无数的黑色触手,从它的体内,疯狂地,滋生、蔓延!瞬间,便爬满了整个镜面!
整个青铜古镜,都变成了一扇,通往无边炼狱的……漆黑之门!
一股,比之前,强大了十倍不止的恐怖吸力,猛地,从那镜面之上,爆发而出!
这一次,它不再是,诱惑。
而是,强夺!
凌剑雪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要被硬生生地,从天灵盖中,抽离出去!她体内的薪火,更是剧烈地,晃动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凌剑雪的眼中,非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闪过了一丝,疯狂的厉色!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既然,对方想吃!
那便,看看你,有没有一副,好牙口!
“薪火为钩,魔念为饵!”
凌剑雪的心中,发出一声怒喝!
她非但没有,去抵抗那股恐怖的吸力,反而,主动地,放开了一丝,对神魂的控制!
她竟是,主动地,将自己的一缕神念,送向了那面,己经化作魔口的青铜古镜!
而与这缕神念,一同送出的,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又精纯无比的……黑金色薪火!
这一手,无异于,与虎谋皮,引火烧身!
但,这也是她,在瞬间,能想到的,唯一,破局之法!
这个“归墟魔念”,虽然恐怖,但它,似乎,并无实体。它只能通过镜子,这个特殊的媒介,才能,对自己,产生影响。
而且,它,似乎,对自己的薪火,充满了,极致的渴望!
那么,她便,将计就计!
以自身神念为饵,将这缕蕴含着“生”与“死”两种极端力量的薪火,送入它的“口”中!
她要看看,这个所谓的上古魔神,在吞下了这枚,致命的“毒饵”之后,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果不其然!
当凌剑雪那缕,携带着薪火的神念,靠近镜面的瞬间。
镜中那团黑影,发出了,一阵,无声的,狂喜的咆哮!
它那张虚无的“大口”,猛地张开,毫不犹豫地,便将那缕,送到嘴边的“美餐”,一口,吞了下去!
“轰!”
就在薪火,被吞噬的瞬间。
凌剑雪的脸色,猛地一白,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神念被吞,如同灵魂被撕裂了一角,那种痛苦,非言语所能形容。
但她的嘴角,却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又残酷的笑容。
鱼儿,上钩了。
镜中世界。
那团黑影,在吞噬了凌剑雪的神念与薪火之后,整个身体,都愉悦地,舒展开来。
一股,精纯而又磅礴的灵魂力量,在它的体内,迅速扩散,滋养着它那,沉睡了万古的虚弱魔念。
而那缕黑金色的薪火,更是如同无上的补品,让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然而,就在它,准备将这缕薪火,彻底消化,化为己有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缕,本该温顺无比的薪火,竟是猛地,光芒暴涨!
其中的“生”之力,与“死”之力,竟是在这一刻,发生了,最极致的,逆转与对冲!
“生”,不再是滋养。而是,化作了,无穷无尽的,疯狂的,增殖!
“死”,不再是湮灭。而是,化作了,最恶毒的,腐朽的,诅咒!
这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出一源的极端力量,在“归墟魔念”的体内,轰然,引爆!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凡人,同时,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与一块万载的玄冰!
冰与火的极致冲突,瞬间,便从内部,将它的整个“身体”,撕扯得,支离破碎!
“……啊……!”
一声,充满了痛苦与难以置信的无声嘶吼,从那黑影的深处,爆发而出!
它那刚刚膨胀起来的身体,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地,干瘪、萎缩!
无数的黑色魔气,从它的体内,疯狂地,逸散而出!
它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在它眼中,如同蝼蚁一般的“食物”,竟敢,也竟能,反过来,咬伤自己!
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那缕,在它体内,大肆破坏的薪火,在吸收了它逸散出的精纯魔气之后,非但没有,被同化,反而,像是吃了大补药一般,燃烧得,更加旺盛!
它,竟是在,反过来,吞噬“归墟魔念”的力量!
“……你……该……死……!”
“归墟魔念”,彻底,被激怒了!
镜面之上,那无数的黑色触手,疯狂地,扭曲、舞动,整个石室,都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
一股,足以让天地,都为之色变的恐怖魔威,从那面小小的青铜镜中,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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