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提贾母别院的混乱,且说贾琏这边,自贾赦手中得到荣府人脉后。
贾琏便按图索骥,一一拜访。
身为荣府长房嫡正,且手捏信物的贾琏,自是得到了荣国府人脉的认可。
虽说得圣上钦赐锦衣卫副千户的贾琏,自身司职同京营、边军交汇不多,
以至于贾琏得自贾赦的荣府人脉,大多数只能等贾琏品级拔高,被圣上委以军务重任之后,方见成效。
但是,贾琏相信,若自己得到了荣府人脉之事,被皇帝知悉,
纵是为了千金买马骨,向武勋彰显投效皇帝所能得到的好处,皇帝也会给自己加担子。
据此,已然窥见皇帝收拢军权之心,且被皇帝做筏的贾琏确定:
自己被皇帝委任军务重任,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皇帝在太上皇制衡之下,手中筹码本就珍贵,自然不会将手中有限的司职交由无能者掌控。
因而,哪怕自己得到了荣府部分人脉,已经具有了培养价值,
方才被擢升为锦衣卫副千户的自己,也须展现出应有的能力,才会再次被皇帝拔擢,加职军务。
‘皇帝收揽军政大权的目的,终究还是为了手中被太上皇分润的帝皇权柄能够补全。’
走出五军营坐营官府邸,乘上车马的贾琏,一边翻阅每日情报系统之中,同皇帝有关的情报记录,一边思索自己再次得皇帝加恩的前提条件:
‘以此推论:双日同天的境况之下,不论是谁被皇帝拔擢,主要任务都是,为皇帝收拢被太上皇掌握的权柄,
‘也就是说,已然获得了贾府部分军务人脉的我,需展现出对皇帝的‘忠诚’,
‘亦或者扳倒太上皇权柄之延伸即:那些得太上皇隆恩,站队太上皇的官员……
‘方能再次得到皇帝的隆恩。’
‘想必,皇帝额外加恩于我,以锦衣卫副千户之身,直接隶属锦衣卫指挥使陆建,开设千户所的目的,
‘便是让我这个荣国公府长房嫡正,扳倒那些站队太上皇的官员吧?’
想到这里,贾琏看着自己身上的锦衣卫副千户飞鱼服心道:
‘此刻站队太上皇的官员,除却太上皇一朝的阁老、六部大员之外,剩下的几乎都是武勋世家。
‘阁老、大员不是我此刻的小身板能够撼动的,也就是说,我的主要目标,极有可能便是站队太上皇的武勋世家……’
“吁~!!”
就在贾琏内心思索之刻,车把手勒停马匹的声音响起。
“老爷,赦老爷的门子道:‘赦老爷唤您前去正堂叙话。’”
闻听车把手的声音,方才拜访过五军营坐营官的贾琏眉头微皱心道:
‘贾赦此刻唤我何事?’
虽心中疑惑,已然将荣府人脉交给自己的贾赦此刻唤自己何事。
不过对方毕竟是自己此刻身份的父亲,所以哪怕心头有疑,贾琏还是开口说道:
“既是父亲唤我,自当前去。”
贾琏开了口,车把式自然尊令前往。
片刻后,车架驶入黑油大门,自仪门前停下。
掀开车帘,便见贾赦眉头紧皱的站在仪门前。
见贾赦等在仪门前,贾琏下车上前行礼问道:
“父亲,您唤我?”
“嗯,随我入正堂。”
贾赦闻言轻嗯了一声,便扭身前行。
跟随贾赦的脚步,穿过三重仪门,步入贾赦院正堂之内。
贾琏刚刚步入正堂,贾赦便开口道:“把门关上,你们都出去,我同琏儿有些话要说。”
侍从皆退去,只留贾琏一人,贾赦深深的看了贾琏一眼道:
“琏儿,荣府人脉,你拜访过了?”
“都拜访过了……”
见贾赦屏退左右,却问自己这般问题,贾琏疑惑的道:
“父亲,是这人脉出了什么问题吗?”
“荣府人脉无有问题,但为父浑浑噩噩至今未曾深虑,得人提醒方才醒悟,这荣府人脉对于我儿来说,并非全是益处。”
看着贾琏那张同自己有六七成相似,另外三四成则像自己不幸去世之贤妻的面庞,
虽说贾赦得贾敬告知,若贾琏在王子腾的倾轧之下站稳了脚跟,贾府必有再兴之可能的贾赦沉吟半晌,
最终还是选择将王子腾得贾家支援,登临代京营节度使司职,已然将贾家人脉视为其所有,
今遭自己将荣府剩余人脉交由贾琏,极有可能会使得贾琏被王子腾倾轧之事尽皆告知。
“琏儿,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同气连枝,
“你更是王家嫡女夫婿,因此,若是你将手中荣府人脉,交给王子腾,
“非但不会遭受王子腾的倾轧,反而会能得王子腾臂助,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说到这里,贾赦抬头望向贾琏道:
“相反,若是你仍旧捏着荣府人脉不放的话,
“此刻司职京营代节度使,在朝堂占据高位,隐隐以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话事人自居的王子腾,
“哪怕为统合四大家族之力,摘下‘代’之一字考虑,也会倾轧于你……”
言辞落地,贾赦看向贾琏道:
“为父已然将各种关窍,尽皆讲述于你,作何选择,且看琏儿你的了。”
听完贾赦的讲述,贾琏的面上却无有丝毫异色的看向贾赦道:
“父亲,我想知道,王子腾的臂助,相较我贾家人脉如何?”
“王子腾自身资质、手段虽佳,却非出类拔萃,
“若非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合力,登临京营代节度使,便是王子腾的极限。”
贾赦闻言,不假思索的道:
“而现如今,登临京营代节度使的王子腾,欲摘下‘代’字,彻底坐稳京营节度使司职,其间所需的权势交换,自然远超以往,
“再加上你仅仅只是王家嫡女之夫婿,而非王家嫡系子侄,
“因而,对于你自身而言,哪怕我荣府人脉大多已用来支援王子腾,剩余人脉,也非王子腾当前可比。”
贾赦话音刚落,贾琏便毫不犹豫的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我当然是选我荣府人脉了。”
贾赦听贾琏如此选择,虽说心中感慨,‘琏儿不愧是我贾赦的儿子,就是有种’,其口中却道:
“可如此一来的话,你便会遭受京营代节度使层次的大员倾轧……”
“父亲,人心都是肉长的,
“我为荣国府长房嫡正,使用我荣府人脉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贾赦话音未落,贾琏看向贾赦的双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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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得我宁荣二府支援方才登临高位的他,胆敢因此事明目张胆的倾轧于我,他的仕途也将止步于此。
“毕竟谁也不会支持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因此,除非他王子腾甘愿止步于京营代节度使司职。
“不然,哪怕他王子腾真的想要针对于我,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倾轧,
“甚至不能以手中权势,换取同等级大员倾轧于我。”
说到这里,贾琏扭头朝着神京皇宫方向看去道:
“而琏此刻身为得圣上钦赐之天子亲军锦衣卫,若非当朝大员的全力倾轧,又怎能伤我分毫?”
望着贾琏那满脸智珠在握的表情,沉浸酒色,日日高乐的贾赦隐约之间,似看到了承爵荣国公,司职京营节度使,意气风发,率兵出征的父亲贾代善。
摇摇头,将心头杂念甩出脑海的贾赦,深深的看了贾琏一眼道:
“你既然心有成算,我便不再劝你,不过你须得小心王子腾手段,
“毕竟,京营节度使位高权重,手下更是人才济济,哪怕不能直接倾轧于你,其手段也不容小觑……”
说话间,贾赦脑海中浮现出贾敬离开之刻的神色心道:
‘若琏儿真的能够在王子腾的倾轧之下站稳脚跟的话,怕不是敬大哥那未曾给予王子腾的要害人脉,都要予了琏儿吧?!’
……
……
就在贾赦嘱咐贾琏小心王子腾手段之刻,
贾母院外跪倒一地的荣府管事家眷,也是被贾母打发到了王夫人的院中。
原本被贾母立规矩的王夫人,此刻也回了荣禧堂,端坐主位,
一边拆解着兄长王子腾的信函,一边烦不胜烦的吩咐陪房丫鬟说道:
“去把凤丫头给我寻来,她男人惹得祸事,自当由她来解决。”
丫鬟遵命去凤姐院中,已然拆封信函的王夫人,则是看着信函眼眸大亮。
登临京营代节度使司职的王子腾之所以来信,便是被王子腾收为心腹的京营武官禀报称:
‘荣国公府长房嫡正贾琏,正在拜访京营大小武官。’
得宁荣二府要害资源襄助,登临高位的王子腾,自然知晓贾琏如此行为,乃是联络荣府人脉。
询问过被贾琏拜访的京营武官后,王子腾更是窥一斑而知全豹的知晓了,原本被其视作囊中之物的荣府剩余人脉,被贾赦尽数交给了贾琏。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赦兄为嫡子谋划前程,自然是理所应当。”
得知这般消息的王子腾,当着王家客卿,嫡系下属道:
“然,京营节度使司职群狼环伺,在我摘下‘代’字,坐稳京营节度使司职之前,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之力却不能有所分散。”
王子腾心中虽然认可,贾府为嫡系子孙谋划前途一事,
却很是反对贾府在自己坐稳京营节度使的关键节点浪费人脉,来为贾琏铺路。
身居京营代节度使高位的王子腾话音刚落,便迎来一众客卿,嫡系下属的高度赞同。
“叔父所言极是,此刻正值叔叔稳固京营节度使的关键时期,怎能让人拖了后腿?”
身为王家嫡子,为王熙凤嫡亲兄弟的王仁更是直接言:
“我这就书写信函,告知熙凤妹子,令她以王家为重,好好的劝劝她家男人,不要拖我王家后腿!”
“王仁侄儿此言过了,我能登任京营代节度使,贾家出力良多。
“况贾史王薛四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乃同气连枝的联姻老亲,又怎能言拖后腿?”
王仁话音未落,王子腾便摆手制止王仁所言,满脸义正言辞的道,
话音刚落,眸中精光闪烁的王子腾,便转而开口:
“不过,王仁侄儿有句话说的不错,此刻乃是我稳固京营节度使司职的关键时期,
“凤丫头夫婿能为不大,得军中人脉无甚大用,还是助力于我方为正道。
“当然,贾琏为凤丫头夫婿,信函措辞需要注意,只需令凤丫头敦促贾琏辞去锦衣卫司职即可,万不能伤了王贾两家之和气。”
王熙凤嫡亲兄长王仁书写信函之际,王子腾亦是亲手书写函件,送交贾府,
要求荣府掌家人贾政、王夫人,勒令贾琏辞去锦衣卫司职,并将得自贾赦的荣府人脉交给自己。
王仁更是张口王家为重,闭口贾琏不要拖王家后腿的书写函件交给王熙凤。
且不提王熙凤收到嫡亲兄长送来函件是何表情。
单说出身王家的王夫人,早就因其讥讽丈夫贾政,且不尊自己这个二婶、妻姑妈,从而对贾琏心怀不满。
此刻得到时任京营代节度使的嫡亲兄长信函,王夫人自然站队王子腾,
当时便依遵王子腾嘱咐,给贾政大吹枕头风称:
“老爷,我贾家乃诗书簪缨之族,今遭族中却出了个胡乱拿人的锦衣卫,
“旁的不说,单说周瑞家的,那可是我的陪房丫鬟,我自知她是个好的,却仍被琏哥以贪墨荣府财货给拿了下来。
“就算周瑞家的真的贪墨荣府财货了,可总不至于我荣府阖府上下,一十八个男女管家,都是坏的吧?
“依我看,琏哥此举有屈打成招,捏造证据之嫌……
“这事儿要是仅在我荣府倒也罢了,左右也不过十几个下人,
“可偏偏这事儿传了出去,我兄长方才还来信询问,我们荣府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竟将所有的管家尽数给拿下了……”
王夫人嫁给贾政积年,深知贾政性子,
她自然知晓,自己这一番言辞下去,贾政必定不满贾琏。
得贾代善临终奏本,担任工部员外郎至今都未得升迁的贾政,本就志大才疏,无甚能为。
外加其最喜儒学,认为除八股取士外,皆为歪门邪道的贾政,本就对贾琏司职锦衣卫副千户司职感到不满。
在深知其脾性的王夫人煽动之下,贾政更是认为不能再让贾琏,继续玷污贾家门楣了。
“哼,我就知锦衣卫不是个好去处,贾琏这才当了几天的锦衣卫,就不分青红皂白,便胡乱拿人定罪!”
念及如此,贾政起身,眉头紧皱的道:
“若是再让贾琏这么肆意妄为下去,我荣府贾家还不让外人耻笑?
“我这就去找母亲、大兄,不能再让贾琏辱我荣府门楣了……”
看着贾政的表情,王夫人心道;‘成了’。
贾政如此开口,已然存了扒下贾琏身上那层锦衣卫虎皮的心。
据兄长来信所言:只要贾琏没了锦衣卫司职,其便不足为虑。
不过,此刻唯一的变数就是,贾政联合贾母,能否以尊长、孝道,逼迫贾琏主动请辞锦衣卫司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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