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会早些，不会让你再等。”萧荣轩语气软了几分。他明知眼前姑娘并非易碎瓷瓶，而是能在绝境中搅动局势之人。但心中却莫名想对她好。
眼见沈知若又要蹙眉。
萧荣轩知她对自己设防。“我会把自己所知讲与你。”
沈知若从小看透人情冷暖，除却母亲和身边几人，无人对她无故示好。哪怕她的父亲。“无功不受禄。己多有劳烦......”
“我并非不收报酬。”萧荣轩脑中快速想对策。他想见她，没有原由的想。
沈知若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萧荣轩一本正经的说谎：“我只会背书中所记，并不会制。希望姑娘制出上乘瓷器后能赠予一件。我也好同他人炫耀。免得父母整日训斥我不学无术。”
沈知若半信半疑，却还是应下。
此后半月，山涧成了他们二人秘密学堂。
萧荣轩不仅送沈知若上好药膏，还带给她金刚钳。
沈知若心中越发不安，不知该回什么礼。云儿出主意，让她送荷包。
沈知若摇头。“女子荷包不可随意赠予男子。那是定情信物。”并叮嘱她：“你也不可随意送人。”
云儿愣愣的点头。
沈知若知萧荣轩不缺银钱，关于选礼，着实难住她。
思来想去，只得亲手做了绿豆糕充数。
萧荣轩只觉美味，连称好吃。
这些日子苦了顾白与顾武。二人时常被派去做暗查之事，还要悄悄回侯府取萧荣轩所要之物。譬如《陶录》。好在二人轻功极好。
萧荣轩白日一心扑在沈知若身上，夜间还要出去查探。
他今日给沈知若捎块钧窑残片，明日又带本书籍，总能在沈知若遇到不解时恰到好处解惑。这日见她捏着新烧茶宠唉声叹气，突然问她：“知道为何官窑能烧出十二色吗？”
沈知若摇头，发簪滑落半截。
萧荣轩极自然地伸手接住替她扶正。
指尖擦过她的鬓角，她毫无察觉只顾追问：“可是用了特殊釉料？”
萧荣轩喉结滚动，觉得口渴。“是窑神庙的香灰。”他倾身凑近，嗅到她衣领间淡淡檀香，越发口干舌燥。“每开一窑，匠人要先祭窑神。香灰混入釉水，烧出来会有星辰般金斑。”这话他险些自己都要信了，其实那不过是含铜的矿料。
沈知若信以为真，次日捧来个香炉。“我从庄子祠堂借的，咱们试试？”
萧荣轩看着她虔诚添香模样，喉结动了动。他扯下腰间玉佩扔入炉中。“最好的釉引是玉粉。”
“这怎使得？”沈知若慌忙去捞，被他拦住。火光映着两人交叠的手，萧荣轩声音微哑低声道：“比这更珍贵的，我也舍得。”
沈知若困惑的看着他，完全没听懂话中深意。
萧荣轩唇边苦笑一闪而过，转而看向炉火。“看，火焰发青时温度最佳。”
沈知若也看向炉火。萧荣轩视线却粘在少女娇艳的脸上。
沈知若的美丽毋庸置疑，明艳得让人想占为己有。
二人陷入各自己思绪中，忽听不远处传来打斗声。
萧荣轩下意识将沈知若护在身后。他发现沈知若一只手扶在另一只小臂处。
不多时，打斗声消失。
顾白与顾武押着高阳向朝他们走来。
高阳有些狼狈，脸上尽是不服之色。“你们是谁？放开我家小姐。”
沈知若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萧荣轩身后探出整个身子。果然是高阳。
萧荣轩微眯了眯眼，熟悉他的人若是看到，定知这是他生气前兆。
高阳在沈知若身边数年，沈知若不曾见过这人如此窘迫。
“你们是谁？放开他。”沈知若朝三人奔去，露出纤细手臂上绑着的小弩。
顾白、顾武虽知晓沈知若一个女子，未必能伤他们，但她的行径委实让二人震惊。他们世子整日就是与这样一个危险之人待在一处？
沈知若眸中寒光骤起，没有一丝犹豫。弩机括传来细微震动，一支弩箭破空而去，首射顾白面门。
顾白轻松躲过。
沈知若正欲再动，被萧荣轩扣住手腕。
萧荣轩面色不虞。不止面色，心里也酸极。
沈知若不解的看着他。
“是我的人。”他耐着性子解释。又示意顾白、顾武放人。
高阳肩膀疼，虽一手按着肩，却仍护在沈知若身前。
沈知若扶住他。
萧荣轩目光定在沈知若扶着高阳的那只手臂。真想砍了高阳的手。
沈知若并未察觉，只问高阳发生何事？
高阳目光不善，盯着萧荣轩。“我刚回来，见此人对您欲行不轨。
沈知若语塞，神色略显尴尬。“他是我的制陶师父，你也不问明白。”话中虽有责备，手上的动作却极轻。“伤得重吗？”
“无事，睡一晚会好。”高阳回她。
沈知若神色微冷。“我的人未问清原由便动手，我代他向几位道歉。”说着向三人福身。“萧公子的人也伤了他，也请萧公子让您的人道歉。”
萧荣轩皱眉，连同顾白与顾武都觉得沈知若不识好歹。
“凭什么？你刚刚没见到他要杀了我们世子......”顾白的话未说尽，顾武忙捂住他的口。
萧荣轩狠狠瞪他一眼。
顾白自知失言，后悔之余，猛的低下头。
“什么？”沈知若隐约听到“世子”二字。视线移向萧荣轩，眼神复杂。
萧荣轩心虚，手心渗汗。
沈知若默默提起一口气，无人知晓她在想什么。
良久，她眸中冷意褪去，却染上疏离。“萧世子是定远侯府世子爷。”
萧荣轩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解释。
沈知若抿了抿唇。“我早该想到的。栖云别院，怎会是普通商贾能有？金刚钳更是难得，怕是官宦人家亦难求。还有......”
“沈知若。”萧荣轩没由来的心慌。
沈知若恢复往昔同他施礼。“世子竟能知晓我，是我之幸。
在此谢过萧世子数日教导。
只是你我身份悬殊，不敢再污世子清誉。
就此别过。”
她神色淡然扶着高阳欲离开。
萧荣轩沉着脸，身上散出寒气。
顾白向顾武靠近。“我怎么觉得世子想杀人。”他悄声问身边人。
顾武没回答，一张脸面无表情，紧紧绷着。他当然知道世子爷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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