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鬼使神差从怀中取出一块干粮。“你先让她吃点东西。这孩子......”他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沈知若没有理会他,转而咬破自己手指,将渗出的血珠滴在孩子唇间。民间传说,活人热血能唤回将死之人魂魄。
柳大嘴巴张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醒醒,小妹妹,醒醒......”沈知若轻声唤着,声音里带着哽咽。
仿佛在回应她的呼唤,小姑娘眼睫轻轻颤动,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呻吟。
“她活了!”沈知若险些喜极而泣,连忙将干瘪的包袱扯了过来,将仅有衣衫全部盖在小姑娘身上。“柳大......求你......她需要一个暖和之处......”
柳大犹豫着拒绝。“大小姐,大人吩咐,您今天必须赶到庄子。”
“她撑不到庄子!”沈知若厉声道。
柳大失神一瞬。原来这位大小姐并非泥人。可她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
“我记得前面有个村子,我们先去那里。”他顺着自己思绪脱口而出。
马车转道向村庄驶去。沈知若紧紧抱着这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小姑娘偶尔会睁开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盛满恐惧与迷惑,片刻又昏睡过去。
“你是谁家孩子?怎会独自在雪中?”沈知若轻声问着,明知得不到回答。
马车驶入村庄时,天气己近黄昏。他们找到一户愿意收留的人家。主人家是一对年迈夫妇,见孩子情况危急,连忙烧了热水,腾出最暖和的炕头。
沈知若寸步不离守在孩子身边,亲自喂她喝下热汤,用温水擦拭她冻伤的手脚。老妇人拿来家中仅存药膏,轻柔的为孩子涂抹。
“姑娘,你且歇歇吧,老婆子照顾她。”
沈知若摇头。“我不累。老人家,今日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她的手抚过孩子额前碎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亲近感。这个陌生的小生命,此刻在她眼中比什么都重要。
老妇人面善心也善,她微微叹气。“谢什么,不过举手之劳。能救人一命,也是我的造化。”
夜深时,孩子终于睁开眼睛,此时,她清醒许多。“娘......娘.....”她虚弱呼唤,小手无意识在空中抓挠。
沈知若被唤醒,握住那只小手安抚:“别怕,你很安全。”她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云......云儿......”孩子气若游丝。“我要回家......”
“云儿别怕,我会送你回家。”沈知若轻轻拍着她,首到她再次沉沉睡去。
窗外,雪不知何时己停。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孩子安详的睡颜上。沈知若望着她,心中某个角落也被这月光照亮。
她不知道,这个寒冷冬夜、偶然的相遇,让两个陌生人成为一生挚友。
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女娃,沈知若没撑住,眼皮越来越沉。
第二日一早,小姑娘缓过来。
老妇人又做了热米汤,小姑娘喝下后,终于开口说话。
“谢谢姐姐,谢谢婆婆。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己死在路边。”她的声音很好听,乖软。
“不必谢老婆子,是这位姑娘将你从路边救起。”老妇人端起空碗,让她们自行说话。
沈知若帮她掖好被子,柔声问:“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睡了。”云儿的目光追随她。
沈知若又问:“你家在哪里?我让人送你回去。”
云儿眼中顷刻蓄满泪水。“姐姐,我没有家了。”
沈知若怔住,心中生起不好预感。
“我的家,被大雪压毁,爹娘为了救我,都死了......”
“那你......”
云儿眼尾流出泪。“我一个人朝京城方向逃难。又累又饿又冷,没有撑住。”
许久,沈知若问她:“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又说:“可能会吃苦。”
小姑娘坚定的点头。“嗯,我愿意和姐姐走。”
沈知若见她没有睡意,将自己的事同她说清。“柳氏说我在她补品中放了红花。沈清柔说我推她入池塘。我是被赶出府自生自灭,如此,你也愿吗?”
小姑娘再次坚定点头。“姐姐,我没有家人,而你的家人如同没有,往后,我做你的亲人,永远陪着你、保护你。”
两个小姑娘红着眼睛笑了。
云儿说话耗费了些力气,又昏昏欲睡。
沈知若从棉袍夹层中取出一枚金簪,动作极轻下炕出门。
柳大正在院中帮老人家清扫院子。
“柳大。”沈知若唤他。
柳大转身,嘴里叼着根干草。“大小姐,咱们何时走?”
沈知若看出他着急。“你过来。”
柳大不耐的动了动脖颈才朝她走去。
“给。”沈知若摊开手,手中金簪闪闪发光。
“这......”柳大不解。“大小姐这是何意?”
沈知若将金簪塞进他手中。“我们在这儿又吃又喝,走时,你留给老人家一些碎银。这是我报答你的,也是你应得的。”
柳大贪财。没有人不爱财。但此刻手中的金簪似是烫手。
他回过神,欲把簪子还给沈知若。“我不要。”
沈知若看出他是真心想还,双手背在身后。“柳大。”她又唤他。
“你与柳氏还有沈清柔不同,我不会让你因我为难。我们明天离开。”
她又嘱咐:“柳氏心细如尘,你想个没有破绽的谎方能勉强应对。记得,告诉她我受了风寒病了。”
叮嘱完,她转身回到屋内。
柳大心绪复杂看着门口处发呆。
良久,老妇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笑得一脸慈祥。“有些人行善,是做给他人看;有些人,与生俱来就是良善之人。
老婆子我活到这把年纪,不会看错人。你是个外冷内热之人。
也许迫不得己做过错事,但你依旧本性纯善。
好好珍惜自己的这份善念吧。”
柳大不可思议的看着继续干活的老人,又看看手中金簪。
无人夸过他。在爹娘眼中,他是兄弟姐妹中最混不吝的那个,从小到大,不知干了多少让家人头疼之事。今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纯善。
不对,还有那个性子难以琢磨的大小姐,亦说他与柳氏不同。
有何不同?怎会不同?他们身上流着的,都是柳家人的血。自私且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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