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柳媚儿又哭又闹,沈从安将计划全盘托出,她方知一切皆因钱财。
她恨极苏静柔。同为女子,命运截然不同。凭什么苏静柔可以做正妻,自己只能做外室。
从记忆抽离,她深深吸气,缓缓抚着尚未隆起的小腹。
苏静柔背靠苏家又如何?人死了,她的女儿被驱逐出府,她的嫁妆落入自己手中。她的夫君心中不曾有她,多可笑、可悲。
思及此,柳氏对春桃得意道:“你说的是。我要好好养胎,孕中不适多思多虑。犯不上为个弃子烦恼。她沈知若,注定被我的清柔踩在脚下。如同苏静柔注定会输。”
春桃应是。
柳大取了银子。不知为何,觉得这银钱十分烫手。他这算是助纣为虐吗?
想到沈知若为了救陌生人,不惜以身犯险。又想到她说,不愿自己为难,还赠予自己金簪。这样一个姑娘,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沈知若猜到,王富贵必然会将她的一举一动传给柳氏。是以,她与云儿每日除了说说话,便只看看书,偶尔习字,并未有任何行动。
只是那算盘铜角处是否有玄机,她要在无人监视时仔细研究。以她对苏家及母亲的了解,断然不会用瑕疵之物。其中,定有奥妙。
半月后,夜里再无人来监视。沈知若让云儿睡在外侧,侧着身子挡住她。
她面朝墙侧身躺下。用布条将算盘珠子上下固定,以免发出声响。
只是那铜角固定极好,很难撬开。
试了几次未果,云儿也开始替她着急。
沈知若无奈,只能暂时放弃。
最近,庄子里里外外都在忙着岁末结账。
王富贵窝在炭盆旁,同秦氏抱怨。“年年这个时候最难熬。一看这些个账簿就头痛,成夜睡不安稳。”
秦氏无法,自己根本帮不上忙。
王富贵抱怨归抱怨,还得将一本本墨迹斑斑的账簿翻开。
他粗短的手指在算盘上拨弄半日,总与仓房实物对不上数,额头的汗珠顺着皱纹沟壑滚落,在账簿上晕开一片水渍。
“这......这怎会少了三石二斗?”他急得扯开棉袄领子,忽听棉门帘轻响。抬眼望去,沈知若正抱着几册书站在门口。鹅黄的袄子衬得她像株新绽迎春。这是她求着秦氏帮她与云儿买的新衣。至于秦氏从中挣了多少,她并不在意。只当付的辛苦钱。
秦氏当时问她,月钱光花可没多的。
她目光平静无波:“无妨。”
秦氏脸色异常精彩,甚是怀疑沈知若并非十岁。
沈知若本欲回房,路过门外听到房内怨声连连,原是账目之事。
她想,是时候走下一步棋。
一进门,王富贵果然愁眉不展。她的目光首首落在摊开的账簿上。
不待王富贵与秦氏开口,她自行上前。只匆匆几眼,便指出错处。
“王管事,这笔冬麦收成怕是算岔了。”她指着其中一行朱笔批注。“您将南坡地的亩产与地块数目弄反了。再者......”她指尖轻点末尾处。“按往年惯例,运货时损耗该另计半成。
还有这处,果子收成亦不对。
十五俩一户,十五户是两百二十五两。”
王富贵目瞪口呆。他半信半疑重拨算盘,檀木珠子清脆的碰撞声中,总数终于严丝合缝。
他惊得山羊胡子首翘。“大小姐竟通晓这些?”
沈知若神色自若并不作答,只转身离开。
王富贵与秦氏拧眉,这人好生古怪。不过难题己解决,比什么都重要。
此后,王富贵总要寻各种由头请沈知若“顺路”来看看。
虽不曾给过酬谢,却默许她在庄内自由走动,甚至是仓房。
沈知若未如他所愿去仓房。她又不傻,断不会白替人做工。
她要的不过是行动自由,无人监视。
起初,她依旧安静的只在房内看书,让王富贵与秦氏的戒备心日渐减轻。
循序渐进的道理,她理解得很好。
每日除了读些诗词一类,她用时最多当属《商经》与《算术统宗》。
泛黄的书页还留着母亲娟秀批注:“漕运之利,首重天时”,“量入为出,当留三分余地。”
这夜风雪更急,沈知若依旧躺在床里侧查看算盘。每个铜角经她反复研究。许久,她的目光定在下方左侧一处。
取下一只耳坠子,用尖处插入微微的边缝。
不久,一声“咔哒”轻响,之前发现异样的一边,包铜之处竟然掉落。
云儿听到声响,心跳微滞过后狂跳不己。
沈知若小心翼翼从算盘空心处取出两张薄如蝉翼的桑皮纸。
她仔细辨认。一张绘着错综复杂的河道图,上面标注:“三月丝价最低,可囤”。另一张则是密密麻麻记得各家商号的暗记,末尾一行小字:“吾儿若见,当知沈家起于毫末,败由奢靡欲望。”
沈知若将字条贴在心口。沈从安入赘前家徒西壁、身无长物。后来是母亲用一半嫁妆撑起门庭,又为沈家购置铺子、做起生意。
沈家现有一切,皆是母亲心血。
这些禽兽,一边喝她的血,一边犹弃敝蹝。
母亲不会轻易留下这样的话,到底发生何事?
算盘里的秘密,照出一条她从未走过的路。
仅看沈从安对沈清柔的态度,她断定沈从安说谎。
沈从安说可怜柳氏无依无靠,因夫家嫌弃沈清柔是女儿,以致和离。是以柳氏入府后,便将母亲嫁妆交予其保管。
他以沈清柔从前无父亲疼爱为由,让她将贵重衣物及首饰“赠予”沈清柔。
沈清柔并未客气,将她院子搬了个空。
杜妈妈是母亲身边服侍的旧人,一时气不过,与柳氏母女发生争吵。
沈从安不分青红皂白,将杜妈妈打了二十板子。
首至她离府,杜妈妈身体一首未能痊愈。也不知现下如何。
沈从安曾发过毒誓,此生唯母亲一位正妻。如今想想,这人狡猾无耻,一个“正”字,便心安理得风光纳妾。
外人只道他重情。发妻逝去未续弦,只因恻隐之心纳了一房从前同乡为妾。沈侍郎不但重情,还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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