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东宫丹药之谜的暗中调查，如同在黑暗中编织一张细密的网，悄无声息地展开。李令月坐镇中枢，上官婉儿则如同最灵敏的蜘蛛，调动着各方线索。
阿姮那边的进展最为迅速。凭借其与西域胡商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很快便查到，韦妃的族兄韦温，近几个月来确实通过几家背景复杂的胡商，分批采购了数种药材。清单送至苏月恒手中，这位清冷的医女只看了一眼，眉头便紧紧蹙起。
“公主，”苏月恒指着清单上几味药名，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这几味，朱砂、雄黄、曾青，皆是炼制金石丹药常用之物，药性猛烈，毒性亦强。尤其是这‘五石散’的原料，服后虽能令人暂时亢奋，实则戕害脏腑，透支元气，前朝不知多少名士因此殒命。若太子长期服用此类丹药……”
她未尽之语，殿内几人都明白。那不仅是损害健康，更是足以摧毁心智的剧毒！
“果然如此！”李令月一掌拍在案上，眼中怒火升腾。韦氏一族，为了控制太子，竟敢行此等同谋逆之事！其心可诛！
“公主息怒。”婉儿冷静道，“目前我们只查到韦温采购药材，虽高度可疑，却无法首接证明丹药有毒，更无法证明是供给太子服用。若贸然揭发，韦家大可推脱是自家所用，或是为其他权贵代买。”
确实，这是一个关键环节——证据链。仅有来源，没有物证，难以服众。
“那个方士呢？”李令月压下怒火，问道。
“奴婢正在查。”婉儿回道，“那方士号‘玄云子’，自称来自终南山，平素深居简出，炼丹之所就在韦温名下的一处别业中，守卫森严。我们的人难以靠近。不过，查到他曾数次深夜入东宫，都是由韦妃身边的心腹内侍引路。”
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韦氏和那个方士，但关键的丹药本身，却如同被铜墙铁壁保护着，难以触及。
就在调查似乎陷入僵局之时，一个意外的人物，带来了转机。
这日，裴云昭入宫禀报凤影卫训练事宜，事毕后，她并未立刻离去，而是略显迟疑地开口道：“公主，末将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昭姐姐但说无妨。”李令月温和道。
“末将日前在营中，听一名新招募的少年提及，其舅父在东宫马厩担任厩丞，近日颇为烦恼。言及太子殿下的坐骑，一匹名为‘玉逍遥’的御马，近来性情愈发暴躁，难以驾驭，甚至踢伤了一名马夫。其舅父怀疑……马儿是否误食了不洁之物。”裴云昭说道。凤影卫招募的少年来自三教九流，消息来源亦是五花八门。
马？李令月心中一动。太子李显虽懦弱，却极爱马，尤其宠爱那匹西域进贡的“玉逍遥”。若马出了问题……
她立刻追问：“可曾请兽医看过？”
“据说请了，但看不出所以然，只开了些安神的药。”裴云昭答道。
李令月眼中精光一闪，一个大胆的猜想浮上心头。她立刻看向苏月恒：“苏娘子，若人服用了那些金石丹药，其……排泄之物，是否可能含有余毒？若被牲畜误食……”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女帝太平权倾天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苏月恒瞬间明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钦佩：“公主明鉴！金石之毒，不易完全吸收，多随代谢排出。尤其是朱砂、铅汞之类，毒性残留甚重。若御马果真误食了沾染丹药余毒的草料或清水，出现性情暴躁、乃至伤人之状，确有可能！”
这真可谓是柳暗花明！首接从太子或方士那里获取丹药难如登天，但太子的排泄物处理，却未必如丹药那般戒备森严！尤其是，谁会去防备那些污秽之物？
“云昭！”李令月当机立断，“让你手下那少年，设法联系其舅父，不必提及我们，只让他暗中留意，收集一些‘玉逍遥’马厩中，太子御马专用的草料或饮水样本，要快，要隐秘！若能拿到……清理马厩时的一些污物，更好！”
“末将领命！”裴云昭虽觉此法有些……异想天开，但见公主神色笃定，毫不迟疑地应下。
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不过两日，一小包看似普通的干草屑和一点凝固的、疑似马尿痕迹的泥土，便被秘密送入了宫中，首接交到苏月恒手上。
苏月恒立刻投入检验。她采用了好几种方法，包括焙烧、水溶、以及使用一些特殊的试剂进行反应。当那包草屑在银针上焙烧后，针尖显现出隐隐的黑色，而泥土水溶液与某些药材混合后，也产生了异常的颜色反应时，苏月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公主，”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并非害怕，而是愤怒，“确认无误！草料与污物中，皆含有朱砂、铅粉之毒！且含量不低！太子殿下他……定然长期服用了含有大量此类金石剧毒的丹药！”
真相大白！
尽管早有预料，但听到苏月恒如此肯定的结论，李令月还是感到一阵心悸与后怕。韦氏一族，其罪当诛！
“婉儿，将所有线索，包括阿姮查到的药材清单、云昭这边提供的御马异常及检验结果，全部整理出来，形成密报。”李令月的声音冰冷如铁，“这一次，我们要让韦氏，无所遁形！”
“公主，是否立刻呈报天后？”婉儿问道。
李令月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不，首接呈给母后，固然可以扳倒韦氏，但……或许会牵连太子，引起朝局更大动荡。而且，难保韦家不会狗急跳墙，反咬一口。”
她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们要换个方式。让那个负责清理马厩的厩丞，‘偶然’发现御马异常的根源，然后，‘按捺不住担忧’，将此事‘悄悄’禀报给……魏元忠魏大人。”
魏元忠刚正不阿，且对李唐皇室忠心耿耿。得知太子可能被人下毒谋害，他绝不会坐视不理。由他出面弹劾，分量更重，也更不容易被韦家反扑。同时，也能将李令月自己，最大限度地隐藏在幕后。
“公主此计甚妙！”婉儿由衷赞道。
一张无形的大网，己然收紧。毒现端倪，只待收网之时。李令月站在窗边，望着东宫的方向，目光冰冷。
韦氏，你们以为躲在暗处便能一手遮天吗？却不知，这世间自有公道，而我这双眼睛，早己将你们的阴谋，看得一清二楚。
凤眸己睁，魑魅魍魉，无所遁形。接下来，便是雷霆一击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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