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之上那番石破天惊的应对,彻底奠定了李令月在朝堂中不可动摇的地位。再无人敢以“年流”为由轻视于她,相反,她那番“心系社稷、务实经世”的言论,如同一声号角,吸引着越来越多志同道合者向她靠拢。
武则天对女儿的表现,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她欣慰于继承人的优秀与魄力,远超她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另一方面,李令月日渐显露的锋芒与声望,也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威胁。然而,在权衡利弊之后,这位雄才大略的女皇做出了一个震惊朝野的决定。
一日朝会,武则天当众宣布:“太平公主聪慧敏达,心性坚毅,颇肖朕躬。着即日起,参议朝政,可于门下省设政事堂旁听,遇有国事,准其发表见解。另,将城南皇庄三处、洛阳别业两处,划为公主汤沐邑,一应产出,皆由公主自行支配。”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参议朝政!门下省政事堂旁听!这意味着太平公主正式获得了干预国家大事的合法权力,虽然目前还只是“旁听”与“发表见解”,但其象征意义和实际影响力己非同小可!这在大唐历史上,对于一位未出嫁的公主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殊荣与权柄!
而那几处富庶的汤沐邑,更是给予了李令月经济上的巨大自主权,让她能够更自由地培植自己的力量。
潞王李贤垂首恭立,面色平静无波,唯有袖中微微攥紧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武三思等人则是脸色难看,却不敢出言反对。
李令月深吸一口气,出列,稳稳下拜,声音清晰而沉着:“儿臣,谢母后隆恩!定当恪尽职守,尽心竭力,为母后分忧,为社稷效忠!”
她知道,这是母后对她能力的认可,也是一次全新的、更严峻的考验。从此,她将真正走入帝国权力的核心圈,每一步都需更加如履薄冰。
拥有了正式的权力与财力后,李令月并未得意忘形,反而更加勤勉。她每日准时前往门下省政事堂旁听,对于各部呈报的政务,她起初大多只是静静聆听,很少发言,但那双清澈的眸子却从未停止过观察与思考。
她仔细观摩宰相们如何处理复杂的军政要务,如何平衡各方利益,如何揣摩圣意。她让上官婉儿将每日议政的重点、各派系官员的态度立场,都详细记录在案,回去后反复研读分析。
同时,她开始谨慎地运用自己的“发言权”。她并不轻易表态,但一旦开口,必是经过深思熟虑,且多集中于她较为擅长的领域——例如,关于漕运新法的细节落实、地方官考核中“劝课农桑”指标的具体化、乃至太医署药材采购的规范化等实务性问题。她的建议往往角度新颖,切中要害,且不涉及核心权力争夺,渐渐赢得了不少务实派官员的私下赞许。
而对那几处汤沐邑的管理,李令月则完全放手交给了阿姮。阿姮不负所托,以其精明的商业头脑,对庄园产业进行了优化整合,引进新式农具和作物,兴修水利,短短数月,产出便增加了三成有余。丰厚的收益,为李令月麾下日益庞大的体系运转,提供了更为充沛的血液。
这一日,政事堂内正在商议今年应对北方蝗灾的方略。有大臣主张依照旧例,由朝廷拨发大量钱粮赈济;有大臣则认为当以工代赈,组织灾民捕蝗,按量给予钱粮。
众说纷纭之际,一首沉默旁听的李令月,忽然轻声开口:“诸位大人,月儿有一愚见。”
堂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位年纪最小,却无人敢小觑的公主。
“月儿近日翻阅地方志,见前朝曾有记载,蝗虫亦可入药,甚至……在某些饥荒之年,亦可作为食物补充。”李令月语气平和,说出的话却让众人一愣。
“公主殿下,蝗虫乃不祥之物,岂能……”一位老臣下意识地反驳。
“大人,”李令月不急不缓地打断,“灾情紧急,当以活民为先。月儿以为,朝廷除拨发赈济、组织捕杀外,或可双管齐下。一方面,可谕令各地药铺,按合理价格收购干燥蝗虫,作为药材储备;另一方面,可派遣太医署官员,指导灾民如何将捕获的蝗虫进行无害处理,或烘烤或研磨,掺入米粮之中,以渡难关。如此,既可减少蝗害,亦可稍补粮缺,更可安抚民心,示朝廷体恤之意。”
她顿了顿,补充道:“此事或与传统观念有悖,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总比坐视灾民饿殍遍野,或任由蝗群肆虐,毁坏更多农田要好。”
这番言论,再次展现了李令月务实的风格和跳出框架的思维。虽然听起来有些“离经叛道”,但细细想来,却不失为一条可行之策,尤其是在朝廷财力物力有限的情况下。
主持议政的宰相狄仁杰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公主殿下此议,虽前所未有,然情理兼备,或可一试。可着户部、工部与太医署会商,拟定详细章程,于灾区择地试行。”
连狄公都点了头,其他人自然再无异议。李令月的建议,第一次在国家级的事务中,被正式采纳。
消息传出,朝野再次为之侧目。这位太平公主,不仅敢言,更能言中之要,其影响力己不再局限于理念的倡导,开始真正作用于帝国的实际运作。
凤立朝堂,初掌权柄。李令月用她的智慧与谨慎,一步步地巩固着自己的地位,拓展着自己的影响。她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脚下的路依旧布满荆棘,朝堂的暗流从未停歇,母后的心思依旧难测。
但她己然立于潮头,拥有了搏击风浪的资格与力量。未来的史册,必将为她留下浓墨重彩的篇章。而她,正以超越年龄的沉稳与睿智,亲手书写着自己的命运,也悄然改变着这个庞大帝国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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