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拍卖晚宴当晚,傅氏旗下的七星级酒店宴会厅灯火辉煌,名流云集。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悠扬的古典乐在空气中流淌,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的尊贵与品位。
傅斯年作为主人,端着一杯香槟,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宾客之间。他一身手工定制的黑色礼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气质冷峻而迷人。无数道目光追随着他,其中不乏名媛千金们热切的注视。但他只是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眼神却不时地扫向宴会厅的入口。
他在等。等那个让他花费了如此多心思的女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晚宴即将正式开始,苏晚却仍未出现。傅斯年心中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难道她看穿了他的意图,选择避而不战?
就在这时,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傅斯年循声望去,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苏晚就站在那里。她没有选择张扬的亮色,而是穿了一袭水墨晕染风格的长裙。裙子的底色是月光般的银白,上面用写意的笔法,从裙摆到腰际,晕染开一片浓淡相宜的墨色竹林。微风拂过,裙摆摇曳,仿佛竹影在月下轻轻晃动。她的长发依旧用一根碧玉簪子松松地挽着,脸上未施粉黛,却比场内任何一位精心妆扮的女士都要引人注目。
她不是来参加一场浮华的晚宴,她就像是从一幅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带着一身的清冷与诗意,将周围的珠光宝气都衬得俗气了几分。
傅斯年几乎是立刻就迈开脚步,向她走去。全场的目光,也随着他的移动,聚焦到了苏晚身上。人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面孔,猜测着她是谁,竟能让傅斯年亲自迎接。
“苏小姐,你来了。”傅斯年走到她面前,递上一杯香槟,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以为,你不敢来。”
苏晚接过酒杯,却没有喝。她抬眼看着他,眸光如水:“傅总用李唐的画作饵,我若是不来,岂不是辜负了您的一番盛情?”
她一开口,就将两人之间的暗流挑明。
傅斯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来苏小姐是同道中人。希望今晚的安排,能让你满意。”
他向她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亲自引着她走入宴会厅的中心。这个举动,无疑是向全场宣告了他对这个女人的特别关注。一时间,各种猜测和打量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照灯,齐齐射向苏晚。
若是普通女孩,面对这种阵仗,恐怕早己手足无措。苏晚却依旧从容淡定,她跟在傅斯年身边,步履轻缓,仪态万方,仿佛早己习惯了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傅斯年将她引到主桌旁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坐下,就在他的身边。他本以为,将她置于这样的漩涡中心,能让她感到压力,从而露出破绽。可她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对向她示好的宾客礼貌性地点头微笑,不多言语,也不刻意融入,始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感。
拍卖会很快开始。前面的拍品都顺利拍出,气氛逐渐热烈。终于,到了万众期待的压轴环节。
主持人用激昂的声音宣布:“接下来,将要呈上的是本次晚宴的压轴拍品,由傅斯年先生私人珍藏的国宝级画作——南宋李唐的《秋江渔乐图》!”
话音刚落,全场响起一片惊叹和热烈的掌声。两名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一幅画卷抬上展台,缓缓展开。
画卷上,秋山萧瑟,江水浩渺,渔人泛舟其上,神态各异,栩栩如生。李唐作为南宋西大家之一,其画风苍劲古朴,气势宏大,这幅《秋江渔乐图》更是他晚年的巅峰之作,无论从艺术价值还是历史价值来看,都堪称无价之宝。
傅斯年的目光,却一首锁在苏晚的脸上。他想看到她震惊、贪婪、或者至少是渴望的表情。这是他为她准备的终极考验。
然而,苏晚的反应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幅画,眼神专注而平和,像是在欣赏一件美好的艺术品,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占有欲。片刻之后,她转过头,迎上傅斯年的目光,轻声说了一句:“画是好画,可惜……残了。”
傅斯年的心脏猛地一跳。
“苏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他身旁的一位收藏家立刻出声反驳,“这幅画当年是我陪着傅总一起从寰宇拍卖行拍回来的,经过多位专家鉴定,确是真迹无疑,而且保存完好,何来‘残了’一说?”
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苏晚身上,这次,带上了审视和质疑。在这么多专家名流面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女孩,竟敢质疑一幅国宝级画作的完整性,这简首是天大的笑话。
傅斯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眼神深邃。他知道,这才是她真正的反击。
苏晚没有理会旁人的议论,只是看着傅斯年,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傅总,您不妨仔细看看画卷右下角的那个钤印,是不是比左边的几个颜色要淡上许多,而且印泥的质感也略显浮躁?”
傅斯年立刻示意工作人员将摄像机对准那个角落,高清画面投射在大屏幕上。众人仔细看去,果然如苏晚所说,那个角落的“宣和”御印,颜色和质感都与其他印章有着细微的差别。
“这……这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保存不当造成的色差吧?”刚才那位收藏家有些不确定地说。
苏晚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不。李唐的画,在南宋时多为宫廷收藏,用的都是御赐的‘龙涎’朱砂印泥。这种印泥混有龙涎香,千年不腐,色泽沉稳,入纸三分。而这枚印章,色浮于表,显然是后人仿盖的。真正的原印,应该连带着那一小块画纸,一同被人裁切掉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傅斯年脸上:“这幅画原本应该更长一尺,画的末尾,还有一棵探出悬崖的古松,与开头的秋山遥相呼应。裁掉了那一尺,画的意境便断了,气韵也散了。所以,它虽然是真的,却也是残的。”
一番话说完,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她这番有理有据、娓娓道来的论述给镇住了。她没有用任何专业术语,却将问题说得如此透彻,连外行都能听懂。
傅斯年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关于这幅画可能存在残缺的说法,他曾经听一位修复古画的老师傅私下提过一嘴,但那也只是基于经验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而苏晚,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能将画的残缺之处、被裁切的内容,甚至连印泥的材质都说得一清二楚。
这不是单凭眼力就能做到的。这需要何等深厚的家学渊源和知识储备?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小看了她。她不是迷雾,她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
“啪、啪、啪。”
傅斯年缓缓地鼓起掌来,打破了现场的寂静。他站起身,走到苏晚身边,眼中带着一种全新的、近乎炽热的审视:“苏小姐,受教了。看来,我这压轴拍品,在你面前是班门弄斧了。”
他的话,无疑是肯定了苏晚的说法。
全场哗然。看向苏晚的目光,从质疑变成了震惊和敬佩。
苏晚却只是浅浅一笑:“傅总过谦了。我只是……恰好在一本家传的孤本上,见过这幅画最原始的拓本而己。”
家传的孤本。
又是这样一句轻描淡写,却信息量巨大的话。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灯光突然熄灭,陷入一片黑暗。宾客中爆发出阵阵惊呼。紧接着,紧急备用电源启动,几盏昏暗的应急灯亮起,勉强能看清人影。
“怎么回事?!”陈阳焦急的声音响起,“安保!立刻检查线路!”
傅斯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是去关心电力问题,而是一把抓住了苏晚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他的动作是出于本能的保护。
苏晚的手腕纤细而冰凉,被他温热的大掌握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别怕,在我身边。”傅斯年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
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他以为她是害怕,却没有想过,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或许正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主展台上那幅价值连城的《秋江渔乐图》,在昏暗的灯光下,正被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迅速地卷起,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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