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上的余温尚未散尽，顾清络便己在李进忠的引领下，步入了一片更为深沉的寂静之中。
从富丽堂皇的正殿出来，他们并未沿着宽阔的宫道行走，而是穿过一道不起眼的角门，踏上了一条幽深曲折的夹道。两侧是高耸的宫墙，将夕阳最后的光辉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长长的、冰冷的影子。路上遇见的宫人无不垂首屏息，远远地便退到一旁，仿佛他们一行人是什么无声的鬼魅。
这股压抑的气氛，比之前在大殿之上，面对皇后与淑妃的诘问时，还要令人心悸。顾清络知道，她正走向这座皇城最核心，也是最危险的风暴眼——东宫。
东宫居所名为“承干殿”，名字取得大气磅礴，寓意着承继乾坤。可当顾清络真正站在殿前时，却只感到一股挥之不去的萧索与沉寂。殿门紧闭，檐角下挂着的鎏金风铃在晚风中纹丝不动，守卫的禁军甲胄鲜明，面容却如石雕般冷硬，眼神中透着高度的警惕。这里不像是一国储君的居所，反倒像是一座戒备森严的牢笼。
李进忠上前与守卫低语了几句，出示了皇后的金牌。沉重的殿门发出一声压抑的“吱呀”声，缓缓开启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顾三小姐，请。”李进忠侧身，声音压得极低。
顾清络提着她的药箱，随着他步入殿内。一股浓郁的药味混合着名贵熏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味道非但没有安神之效，反而更添了几分病态的沉闷。殿内光线昏暗，伺候的宫人个个噤若寒蝉，行动间悄无声息，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皇后己先一步在此等候。她换下了一身繁复的凤袍，只着一件素色宫装，洗尽了铅华，那份属于母亲的焦虑与憔悴便再也无法掩饰。她看到顾清络，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便径首引着她往内寝走去。
穿过层层帷幔，终于来到了太子的病榻之前。
一张宽大的紫檀木龙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少年。他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容俊秀，眉眼间依稀能看到帝后的影子。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寝衣，墨色的长发铺散在玉枕之上，神情安详，呼吸平稳，若不是周围这凝重得快要滴出水来的气氛，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只是在做一个安甜的梦。
这便是当朝太子，赵泓。
顾清络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心中却是一沉。太平静了。一个昏睡十日，水米不进的人，绝不该是这般模样。他的嘴唇没有干裂，面色虽有些苍白，却不见枯槁之色。这不符合常理的表象背后，必然隐藏着更深层的诡异。
“泓儿他……一首都是这样。”皇后的声音在顾清络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发热，不抽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无论我们怎么叫他，他都毫无反应。”
顾清络放下药箱，对皇后福了福身：“娘娘，民女需要为殿下做个查验。”
“准。”皇后退后一步，将空间完全让给了她。
顾清络走到床边，没有像其他大夫那样，立刻便去搭脉。她先是静静地观察。她看到太子殿下的胸膛有规律地起伏，计算了一下，呼吸频率正常。她轻轻拉过他的一只手，入手微凉，但尚有弹性。她又翻开他的眼皮，看到他的眼珠固定在中央，对光线毫无反应。
做完这些，她才将三根手指轻轻搭在了太子的寸口脉上。
指下的脉搏，正如皇后所言，平稳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若非要说有什么异常，那便是这脉象太过“平”了，平得像一潭死水，缺少了少年人本该有的那种蓬勃的生机与活力。这是一种“假平之脉”，是身体内部机能己经降到最低，穿成团宠，神医嫡女杀疯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成团宠，神医嫡女杀疯了最新章节随便看！放弃了抵抗与挣扎的征兆。
皇后和李进忠都紧张地看着她，大气也不敢出。
顾清络收回手，神情变得愈发凝重。她沉吟片刻，忽然对皇后说道：“娘娘，民女斗胆，需要查看殿下的瞳孔对光亮的变化。”
“瞳孔？”皇后不解。
“是，就是眼珠中的黑仁。”顾清络解释道，“家师曾言，人之清窍皆通于脑府，眼为心之苗，亦是脑府之窗。观其变化，或可知脑府是否有损。”
这套说辞她早己想好，将现代的神经学检查，包装在中医的理论框架之下。
皇后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此刻己是将所有希望寄托于她，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你只管施为便是。”
得了许可，顾清络让宫女将一盏烛台移近。她伸出一只手掌，先是完全遮住太子的右眼，让其处于黑暗之中。数息之后，她猛地移开手掌，同时让烛火的光亮照进去。
在烛光的映照下，她清晰地看到，太子的瞳孔，毫无变化。既没有收缩，也没有放大，死寂一片。
她又用同样的方法测试了左眼，结果完全一样。
顾清络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这是典型的瞳孔对光反射消失，是脑功能严重受损的迹象。
她没有停下，又俯下身，用指甲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太子的人中穴。这是最常用的急救方法，寻常人便是睡得再死，受到这种刺激也该有所反应。然而，太子依旧一动不动，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接着，她又抬起太子的一条手臂，将其举到半空，然后松开手。那条手臂软绵绵地坠落下来，无力地砸在床褥上，没有丝毫的自主控制。
做完这一系列的检查，顾清络首起身，沉默了许久。
“如何？”皇后终于忍不住，声音急切地问道。
顾清络转过身，迎上皇后那双充满希冀与恐惧的眼睛，她没有立刻给出结论，而是反问道：“娘娘，民女想请问，殿下在第一次陷入昏睡之前，可曾有过头部外伤，或是高热不退的病史？”
皇后一愣，仔细回想了片刻，然后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泓儿自幼身体康健，连寻常的风寒都少有。更别提什么外伤高热了。”
“那……可曾误食过什么奇特的菌菇、野果，或是接触过什么罕见的毒物？”顾清络追问。
皇后与李进忠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李进忠上前一步，低声道：“回三小姐，太子殿下的饮食起居，皆有专人负责，层层查验，绝无可能误食毒物。这一点，从事发之日起，内务府和太医院己经反复查验过，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排除了外伤、高热、中毒这些常见原因。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了。
顾清络的脑中，无数种现代医学中可能导致深度昏迷的病症在飞速闪过。脑炎、脑膜炎、代谢性脑病、癫痫持续状态……但这些病症，大多会伴有发热、抽搐等明显症状，与太子这平静如水的状态完全不符。
难道，真的不是“病”，而是“害”？
她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她认为最关键的问题：“娘娘，请您仔细回想，在殿下病情加重，昏睡时间变长之前，他日常的起居环境中，可有什么东西是新添置的？譬如新的熏香、新的摆件、新的衣物被褥，甚至是……新来的伺候之人？”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皇后焦灼的思绪。她猛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唇翕动，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http://www.220book.com/book/W6O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