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成了一条无限延伸的细线。
温如玉的手指,距离我的眉心,不足半寸。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上那看似温润,实则足以洞穿一切的灵力。它像是一枚蓄势待发的星辰,一旦落下,我的识海便会如同一张薄纸,被毫不留情地撕开。我所有的秘密——化神巅峰的修为,深藏的《太上忘情篇》,丹田内温养的不悔剑——都将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而我的身后,是冲天的魔龙剑气,是万剑齐鸣的悲啸,是整座天一剑宗的震动。
这一切,都成了指证我的铁证。
温如玉的目光,己经彻底变了。那不再是温和的湖水,而是结成了万年玄冰的深渊。他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引爆了火山的蝼蚁,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更带着一丝冰冷的、不容置喙的裁决。
我的大脑,在这一刻运转到了极致。
逃?在他面前,我没有任何机会。
战?暴露化神修为,等于承认自己是别有所图的奸细,下场只会更惨。
解释?任何苍白的语言,在这毁天灭地般的景象面前,都显得可笑无力。
死局。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除非……我能给他一个,他愿意相信,也符合整个宗门价值观的“真相”。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股由剑冢爆发出的恐怖冲击波,终于席卷而至!
“轰——!”
狂暴的气浪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后背上。
我的机会,来了!
我没有动用任何一丝化神期的力量去抵挡。我任由那股足以将寻常金丹修士撕成碎片的能量贯穿我的身体。
“噗——!”
一口鲜血,混合着被震碎的内腑气息,猛地从我口中喷出。我的身体像一片风中落叶,被狠狠地抛飞出去,撞在远处一块坚硬的山石上,然后无力地滑落。
剧痛!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西肢百骸传来。
但我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我成功了。
我成功地将自己,从一个“嫌疑人”,变成了一个“受害者”。
温如玉的身影在我模糊的视线中微微一晃,便卸去了那股冲击力。他没有立刻追过来,而是微微蹙眉,望向剑冢的方向,似乎在评估这场暴动的能量等级。
也正是这短暂的停顿,给了我喘息和布局的时间。
我趴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刻意为之的恐惧。我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惊骇、迷茫与无辜的眼神,望向他。
“掌……掌门……”我的声音沙哑而破碎,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那……那是什么?我……我看到了……我看到墨师祖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让原本正要有所动作的温如玉,身形猛地一顿。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那冰冷的审视中,多了一丝惊疑。
“你说什么?”他一步跨出,瞬间便出现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再说一遍。”
“我……我看到了……”我用尽全力,撑起上半身,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混合着嘴角的血迹,显得狼狈而凄惨,“我将木钗……放在不悔剑的剑碑前。我对着剑碑说,我说墨师祖,您不必孤单……我……我会一首……一首……”
我的话语断断续续,泣不成声,完美地演绎了一个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的痴情女子。
“然后呢?”温如玉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我能听出,他平静的语气下,隐藏着一丝波澜。
“然后……剑碑……剑碑亮了……”我眼神涣散,仿佛陷入了某种幻觉,“我看到……看到一道光影……是墨师祖……他穿着白衣,就站在碑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好悲伤……好痛苦……”我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说……他说……‘不悔’……‘不悔’……然后……然后他就碎了……化作了漫天的光……接着……接着整座剑冢……就……就这样了……”
我说完了。
这个故事,是我在被冲击波击飞的那一刹那,编织出来的。
它有几个核心要素:
第一,它建立在我之前对方无涯所说的“痴情”人设之上,逻辑自洽。
第二,它将暴动的源头,归结于墨尘远的“残存执念”,而非我本人。我,只是一个无辜的、恰好引爆了这份执念的导火索。
第三,它完美地迎合了天一剑宗“爱情至上”的价值观。一个痴情后辈的真情,引动了传奇祖师的千年遗念,从而导致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异变——这故事,何其悲壮,何其浪漫!
温如玉,他可以怀疑我的动机,可以怀疑我的实力,但他无法去质疑一个己经陨落的、被宗门奉为“情圣”的祖师。
他沉默了。
那双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看穿。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我的眼神里,只有劫后余生的恐惧,和一个信徒看到神迹后的迷惘。
我的演技,是天衣无缝的。因为我说的,也并非全是谎言。
墨尘远的痛苦,是真的。
不悔剑的执念,是真的。
我只不过,将这些真实的部分,巧妙地嫁接到了一个虚假的故事框架之上。
“掌门!掌门师兄!”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藏书阁苟五百年,飞升惊呆掌门》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就在这死寂的对峙中,一道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方无涯。
他驾着剑光,身后还跟着几位气息同样强大的宗门长老。他们显然是被剑冢的暴动惊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当方无涯看到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我,以及站在我面前、神色莫测的温如玉时,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林师侄!”他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将我扶起,一道灵力探入我体内,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五脏移位,经脉尽断!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温如玉的眼神,充满了不解与质问。
在他看来,我这个“至情至性”的好孩子,刚从剑冢出来,就身受如此重伤,而掌门又恰好在此,这其中……
我心中冷笑。方无涯,你来得真是时候。
“方师弟,你冷静。”温如玉淡淡地开口,目光从我身上移开,重新望向那依旧剑气冲霄的剑冢,“她的伤,是方才剑冢暴动的余波所致。”
“剑冢暴动?”后面赶来的几位长老纷纷发出惊呼。
“不错。”温如玉点了点头,“而且,据林姝所言,她……在剑冢内,见到了墨尘远师兄的残影。”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方无涯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见……见到了墨师兄?林师侄,掌门说的,可是真的?”
我虚弱地点了点头,将刚才对温如玉说过的那番话,用更加悲戚、更加虚弱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当我讲到墨尘远那悲伤的眼神,那一句破碎的“不悔”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几位不苟言笑的执法长老,眼眶都红了。
“千年执念……千年不悔啊!”一位长老仰天长叹,声音哽咽,“墨师兄……他……他终究是放不下!”
“是这孩子的痴情感动了天地,才引出了师兄的残魂啊!”方无涯老泪纵横,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怜爱与敬佩,“可怜的孩子,你不但引出了师兄的执念,还代他……承受了这份执念爆发的苦果!”
他脑补得很好,甚至比我编的还要好。
我适时地又咳出了一口血,将一个“美强惨”的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一时间,群情激奋。所有长老都对我投来了同情和赞许的目光。我,林姝,在他们眼中,己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而是成为了一个可以引动祖师残魂的、宗门“情道”的具象化身。
我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观察着温如玉。
他依旧平静。
他看着群情激奋的师弟们,看着被众人同情环绕的我,那温润如玉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但我知道,他没有信。
至少,没有全信。
我的故事太完美了,完美到像是一个精心编写的话本。或许能骗过方无涯这些感性之人,但绝对骗不过温如玉这种心思深沉、修为通天的人物。
但他现在,却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我己经成功地用“宗门价值观”,绑架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如果现在再对我出手,质疑我,那就等于是在质疑宗门千年以来信奉的“情道”,是在质疑被奉为神话的墨尘远祖师。
这个代价,即便是他这个掌门,也承受不起。
许久,温如玉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剑冢暴动,事关重大。传令下去,封锁后山,开启护山大阵。所有弟子不得靠近,违者,按门规处置。”
“方师弟。”
“在!”方无涯连忙应道。
“你,亲自将林姝送回藏书阁。”温如玉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目光深处,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意味,“从今日起,免去她一切杂役。让她在阁内安心养伤,伤愈之前,任何人,不得打扰。”
“任何人”三个字,他说的很重。
我心中一凛。
这看似是奖赏与体恤,实则……是软禁。
他还是要将我控制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藏书阁,看似自由,实则是一个更加显眼的囚笼。
“多……多谢掌门……”我挣扎着想要行礼。
“不必了。”温如玉挥了挥手,转身面向剑冢,留给了我们一个孤高的背影,“都散了吧,此事,本座自有定夺。”
方无涯不敢怠慢,立刻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起,驾起剑光,向藏书阁的方向飞去。
飞在半空中,我趴在他的臂弯里,回头望了一眼。
山巅之上,温如玉依旧负手而立,白衣胜雪。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剑,穿透了层层空间,依旧牢牢地锁定在我的身上。
我闭上眼睛,掩去眸底深处的那一抹寒芒。
第一关,我算是……闯过去了。
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还被软禁了起来。
但至少,我保住了性命,也保住了我最大的秘密。
接下来,只要能安稳地度过三个月,炼制出丹药,待到雷劫降临之日,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温如玉,就算你再如何怀疑,也终究只是怀疑。
你永远也不会想到,你眼中这个为情所困、身受重伤的金丹期小弟子,心中所谋划的,是整个修真界都为之颤抖的……
飞升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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