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挣巴着从腥臭的污水河边上爬起来，黏糊糊的污泥快把他糊成个泥猴了。魂体深里传来一阵阵虚得发疼的劲，那是使过头和空间传送后落下的毛病一块闹的。他强忍着不得劲，头一桩就是摸怀里的家伙事——源初水晶冰碴子死沉，《蚀源初解》的皮子书散着淡淡的老古董气，两样都还在。
稍微松了口气，他立马转起《暗影秘典》里最底线的敛气法，把自家存在感压到顶低，跟河滩上一块顽石没两样。账本芯子卯劲扫着周遭。
这地界是条宽展的地下排污渠主道，浑汤子的水慢悠悠淌着，散出呛人的味儿。两边是滑不溜秋、长满绿苔的水泥渠壁，头顶是高耸的穹顶，远处栅格口透下点朦光。空气里漫着潮气和烂朽味，灵气薄得可怜还杂。
照远处传来的、糊可瓷实的城里喧闹声（吆喝声、车轮响、影绰的钟声），还有账本芯子对房子架子和能量动弹的剖解，林凡头一摸觉着，自家该是还在宗门芯子区的地底下，可具体在哪儿不明，八成是在哪片热闹地界下头的排水系统里。
“得麻溜蹿！”林凡心里急得火烧火燎。暗渠总部出那老大幺蛾子，追捕指定己经铺开了。地下排水系统虽说藏得住，可绝不是久猫的地儿，一旦叫封了查，没地儿蹿。
他细觉着水流方向和远处光的来头，挑了个瞧着通更偏地界的支渠，小心着逆水往上蹿。每一步都踩在滑腻的淤泥里，发出轻微的啪叽声，在死静的渠里清道子得吓人。
往前蹿了大概一炷香，渠慢慢变窄巴了，光也更暗了。冷不丁，账本芯子传来警报——前头拐角地界有弱了吧唧的灵力动弹！不是天生散的，是有意的收和藏！
有人！是追兵？还是…别的啥主？
林凡立马屏住气，紧贴着潮乎乎的渠壁黑影，魂体跟冰碴子环境快焊一块了。他小心着探出一丝感应。
拐角后头，是个稍微开阔点的积水洼子。洼子边儿上，一个穿得破破烂烂、跟要饭没两样的影，正蹲地上，像在洗啥玩意。那弱了吧唧的灵力动弹，正是打这人身上散出来的，修为大概在炼气中期，气儿搅和着污水的腥臭和一股子…像草药味的玩意儿？
不是刑堂或者暗渠精英那种利得吓人的肃杀气，反倒更像个在社底下挣蹦的低阶修士。
林凡心里一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底世道，常猫着些不为正道容的灰不溜秋人物，他们信儿灵，各有道道。兴许…能打这人身上抠点信儿？
悬乎不小，可值当一试。林凡眼下跟没头苍蝇没两样，急着要门清外头咋样了。
他调了调气儿，让自家瞧着更像个受伤落魄、偶然掉这儿的底层散修，完事故意弄出点轻咳嗦和趔趄的脚板响。
洼子边的影猛一僵，速溜转身，死盯着瞅过来。那是个脸干巴、眼珠子却利得邪乎的中年汉子，脸上糊满了泥，可手指头关节粗得吓人，显着不是真要饭的。
“谁？！”汉子压着嗓子喝问，手里悄摸攥住了一把藏在破袖口里的短攮子。
林凡举起俩手，表没歹意，拿哑得发虚的声儿说：“这位道友…甭慌。我…我遭了仇家，受伤蹿到这地界，没歹心…就想问问，这是啥地头？有…蹿的道没？”
汉子上下打量着林凡，眼里塞满了疑乎和掂量。林凡眼下的相确实顶能糊弄人——浑身是泥，气儿弱得乱套，魂体动弹暗得快灭了，整个一重伤逃难的熊样。
“哼，又一个倒血霉的。”汉子冷笑着，可手里的短攮子没撂下，“这地界是‘暗流渠’，黑水坊市底下。蹿的道？每条渠都通着阎王殿，就看你咋个蹿法。”
黑水坊市？林凡心里一震！这是外门顶有名的黑市之一，龙蛇混杂，也是暗渠势力渗得深的地界！自家竟叫传到了这地底下！这到底是福是祸？
“谢道友提点。”林凡露出感激和乏得不行神色，“不知…坊市近来有啥风声没？我这熊样，实在不敢冒失上去。”
汉子眯缝起眼，像在掂量啥。一会儿后，他冷不丁道：“瞅你伤得不轻，我这儿有点埋汰伤药，要不？”他指了指身边一个破药篓子。
林凡心里警着，可脸上露出喜兴：“这…谢道友！不知得多少灵石？”他故意摸索着腰里一个瘪得吓人的储物袋，显得顶窘迫。
汉子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摆摆手：“不值几个子儿，就当结个善缘。不过…”他话头一转，压低声儿，“我瞅道友不像平常散修…要真想找条安生蹿的道，兴许…我晓得个地界，能暂时猫猫风头。”
来了！林凡心里一凛，这汉子果然不简单！他是在探底，还是另有算计？
“道友这话咋说？”林凡装糊涂。
汉子凑近几步，声儿更低：“明白人不说暗话。最近上头风头紧得邪乎，刑堂、暗卫的人跟疯狗没两样在逮啥人。道友这伤…怕不是那么简单吧？我‘老鼬’在这暗流渠混了十几年，别的不敢吹，信儿还算灵通，也认得几个…能帮人‘没’一阵子的朋友。”
林凡心口子猛跳。老鼬…这外号一听就是地头蛇。他是在卖庇护？还是暗渠布的暗桩，意在钓鱼？
账本芯子疯了一样推演各种可能。首接撅了，可能招疑乎甚至来硬的。应下来，铁定是蹚没准的套。可眼巴前，他好像没更妥帖的选。硬闯出去，悬乎更大。
赌一把！
林凡脸上露出挣巴和最终下狠心的神色，低声道：“不瞒道友…我确实惹了塌天的祸。要道友真有门路…在下感恩戴德！就是…身上实在没值钱货了…”
老鼬龇牙一乐，露出黄板牙：“好说，好说。江湖救急，不谈钱。跟我蹿吧，这地界不安生。”
他收起短攮子，背起药篓子，示意林凡跟上。俩人一前一后，在迷宫样的排污渠里七扭八拐，奔更深更黑的地底下蹿。
林凡全程提着顶格的警惕，账本芯子记下每个岔口和记号。老鼬的脚板很轻，对地界门儿清，显着长年在这动弹。
末了，他们停在了一处叫海了破烂半掩着的、锈得掉渣的铁栅栏前。老鼬在栅栏上个不起眼的锈坑按了几下，栅栏竟没声儿滑开了，露出后头一个刚够一人爬的窄洞口，一股冲鼻的劣酒和烟叶子味扑过来。
“到了，我的‘耗子窝’。”老鼬侧身让开，“进吧，里头安生。”
洞口里头黑得没底，跟吃人的兽嘴没两样。林凡瞅着老鼬那瞧着热乎可暗藏精明的笑，门儿清真格的考较，这节骨眼上才开场。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踏实，猫腰钻了进去。
耗子窝与试探
洞口后头是条陡得吓人的土坡道，林凡手脚并用往下出溜了几丈，才踩到实地上。眼前是个低矮得首不起腰的土洞，空气混浊，弥漫着劣质烟酒、汗臭和一股子霉味。洞壁挂着盏昏黄的油灯，豆大的火苗摇曳不定。角落里堆着些破烂被褥和杂物，中央摆着张歪腿木桌，上面散落着几个空酒瓶和吃剩的干粮。
这地方，确实像个底层耗子的窝。
老鼬跟着滑下来，随手把药篓子扔在角落，一屁股坐在破被褥上，掏出烟袋锅子点上，嘬了一口，眯眼打量着林凡：“坐吧，别拘着。到了这儿，暂时安全。”
林凡依言在桌边一个破木箱上坐下，依旧保持着警惕。他注意到，这土洞虽然简陋，但似乎有微弱的隔绝气息的布置。
“道友怎么称呼？”老鼬吐着烟圈问。
“姓林，散修一个。”林凡含糊道。
“林道友。”老鼬点点头，“看你伤得不轻，先处理下？”他指了指药篓。
“多谢，皮外伤，不碍事。”林凡婉拒，谁知道那药里有什么。
老鼬也不坚持，又嘬了口烟，状似随意地问：“林道友惹的麻烦…不小吧？最近上头可是翻了天，刑堂倾巢而出，连暗渠的大人物都惊动了，像是在找什么要紧东西…或者人。”
林凡心里一紧，面上却苦笑：“仇家势大，具体…不便多说。”
“理解，理解。”老鼬眼中精光一闪，压低声音，“不过，能让这两家同时这么大动干戈…道友身上，怕是有烫手的山芋啊。”
这话己经是赤裸裸的试探了。林凡沉默片刻，才低声道：“确实…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只求一条生路。”
老鼬盯着林凡看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好！有胆色！我老鼬就喜欢跟明白人打交道。生路嘛…有，但规矩你得懂。”
“什么规矩？”
“第一，在我这，就得听我的安排，不能擅自行动。第二，这地方不白住，你得付‘住宿费’。”老鼬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灵石，或者…等值的东西。”
林凡摸了摸空瘪的储物袋，为难道：“道友，我实在…”
“没钱？”老鼬打断他，目光扫过林凡全身，最后落在他看似普通的衣袍上，“那就用你身上那‘见不得光’的东西抵债。让我看看，是什么宝贝，值得这么大阵仗。”
图穷匕见！这老鼬，果然是为了他身上的东西！
林凡心沉到谷底，知道不能再装下去了。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变得锐利：“道友，强人所难，恐怕不太好吧？”
老鼬脸色一沉，手中的烟袋锅重重磕在桌上：“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到了我的地盘，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把东西交出来，我或许能保你一条小命！否则…”他眼中闪过杀意。
土洞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账本核心突然传来警示——土洞上方，传来极其细微的、多人快速移动的脚步声和灵力波动！有人靠近，而且数量不少！
是老鼬的同伙？还是…追兵？！
林凡和老鼬同时脸色一变！
（第七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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