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把侯府的青砖浸得发潮,连檐角的铜铃都裹着层霜,晃一下,声音里都带着冷意。林昭刚把那枚玄铁卫令牌藏进床底的砖缝,就听见院外传来周妈的脚步声,粗重的鞋底碾过霜地,像在敲打着人心。
“三姑娘,二奶奶请您去正厅说话。”周妈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几分刻意的傲慢,“二奶奶说了,您要是再磨磨蹭蹭,可就别怪她不给您面子了。”
林昭拢了拢素色布裙的领口,指尖触到腕间的医纹,那抹淡青色又比昨日清晰了些,像是在提醒她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周妈站在院中央,穿着件浆洗得发硬的蓝布衫,腰间系着根黑布带,眼神像淬了冰,首勾勾地盯着她,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周妈客气了,我这就跟您去。”林昭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思绪,故意让脚步慢了些,路过厨房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王婶正站在灶台后,手里攥着块刚蒸好的馒头,见她看来,悄悄比了个“放心”的手势,馒头底下似乎还压着张纸条。
正厅里,柳氏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穿着件枣红色的锦缎旗袍,领口缀着颗硕大的珍珠,手指上的金戒指泛着冷光。见林昭进来,她放下手里的茶碗,发出“哐当”一声轻响,打破了厅里的寂静。
“阿昭,你身子弱,前几日又受了伤,”柳氏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假的温和,眼神却像刀子似的刮过林昭的脸,“我跟你父亲商量了,让你去城郊的庄子上养些日子,那里空气好,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林昭心里一凛,果然来了。她假装受宠若惊的样子,屈膝行礼:“多谢二奶奶关心,只是我走了,谁来伺候姐姐呢?姐姐还病着,我怕别人照顾不好她。”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柳氏打断她,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我己经让人去安排了,周妈会送你去庄子,你今天就出发,别耽误了时辰。”她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封封好的信,递给周妈,“你把这封信带给庄子上的李管事,让他好好照顾三姑娘,别出什么差错。”
周妈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眼神里满是得意,像是笃定林昭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林昭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松了口气——柳氏果然没怀疑,这封信,就是她金蝉脱壳的关键。
离开正厅时,林昭故意“不小心”撞了下周妈,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趁机从王婶塞给她的馒头里摸出那张纸条,快速扫了一眼——上面写着“信己换,周妈会去西庄,你到东庄后,去后院井里取东西”。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周妈厉声呵斥,一把推开她,“要是耽误了二奶奶的事,你担待得起吗?”
林昭低着头,声音带着几分怯意:“对不起周妈,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跟您走。”她一边说,一边把纸条塞进袖袋,指尖捏着那薄薄的纸,心里却格外踏实——有王婶帮忙,她这趟庄子之行,应该能顺利些。
春桃听说林昭要去庄子,哭得眼睛都红了,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撒手:“姑娘,您别去好不好?我听说城郊的庄子可偏了,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我跟您一起去,我照顾您!”
林昭拍了拍春桃的手,柔声安慰:“傻丫头,我只是去养身子,过些日子就回来了。你留在府里,帮我盯着些姐姐的情况,要是姐姐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让人给我送信,好不好?”
春桃虽然不情愿,却还是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装着几块她攒下来的桂花糕:“姑娘,这是我娘给我做的,您带着路上吃,要是想我了,就看看这桂花糕,就像我在您身边一样。”
林昭接过布包,心里一暖。在这侯府深宅里,人人都为自己算计,只有春桃,还像个孩子似的,真心待她。她把布包揣进怀里,摸了摸春桃的头:“好,我带着,等我回来,给你带庄子上的新鲜果子。”
马车驶出侯府大门时,林昭撩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侯府的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吞噬着里面的人和事。她深吸一口气,放下车帘,心里暗暗发誓:等她回来,一定要揭开柳氏的阴谋,让那些藏在暗处的秘密,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马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着,路边的麦田里积着层薄霜,远处的村庄里传来几声鸡叫,带着几分烟火气。林昭靠在车壁上,指尖着袖袋里的纸条,忽然想起昨晚夜探书房时,看到的那些信件——柳氏不仅要杀林瑶的孩子,还要把她送走,永绝后患。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林瑶是她的亲生女儿,难道还有什么比亲生女儿更重要的东西?
正思忖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林昭撩开车帘,看见周妈正站在路边,跟一个穿着灰布衫的男人说话。那男人手里拿着封信,正是柳氏交给周妈的那封,只是信封的颜色似乎变了些——王婶果然换了信!
“你确定李管事在西庄?”周妈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怀疑,“我记得二奶奶说的是东庄啊,你可别骗我。”
“周妈放心,我怎么敢骗您呢?”灰布衫男人笑着说,“李管事前几日就去西庄了,东庄现在没人看管,您要是把三姑娘送到东庄,可就没人照顾了。”
周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信,对车夫说:“走,去西庄。”
林昭看着马车转向西庄的方向,心里松了口气——王婶的计策成功了,周妈被支去了西庄,她终于可以去东庄,找原主藏的东西了。她从怀里掏出那几块桂花糕,掰了一块放进嘴里,甜香在舌尖散开,带着春桃的心意,也带着几分暖意。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到达了东庄。林昭付了车钱,看着车夫离开,才转身走进庄子。东庄果然荒凉,院墙塌了半边,门口的石狮子也断了一只耳朵,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
林昭按照纸条上的指示,绕到后院。后院里有一口老井,井壁上长满了青苔,井口盖着块破旧的木板。她掀开木板,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几分铁锈味。她蹲下身,仔细摸索着井壁的砖,忽然摸到一块松动的砖——就是这里!
她用力把砖抠出来,里面果然藏着个布包。她把布包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玉牌,玉牌上刻着个“昭”字,纹路和她玉簪上的一模一样。她心里一震,指尖触到玉牌时,腕间的医纹突然发烫,淡青色的纹路里浮现出几行模糊的文字,像是某种咒语,又像是某种印记。
这玉牌,一定和原主的身世有关!林昭紧紧攥着玉牌,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像是悲伤,又像是怀念——这是原主残留的记忆吗?原主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把玉牌藏在这里?
就在这时,院墙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有人在靠近。林昭心里一紧,赶紧把玉牌和布包藏进袖袋,盖上井壁的砖,装作在院子里散步的样子。她躲在一棵老槐树后,看见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身影从院墙外闪过,手里拿着半块玉牌,纹路和她手里的一模一样——是昨晚在她窗外的那个人!
那人是谁?他为什么会有另一半玉牌?林昭心里满是疑问,却不敢追出去——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对抗那个人,只能先把玉牌藏好,等以后再慢慢查。
夕阳西下时,林昭在庄子里找了间还算完好的屋子,打扫干净。她坐在窗前,看着手里的半块玉牌,月光洒在玉牌上,泛着淡淡的光晕。她想起王婶说的“小心胎药”,想起林瑶那闪烁的眼神,想起柳氏和玄铁卫的通信,忽然觉得,这侯府里的阴谋,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她抬手抚上腕间的医纹,感受着那淡淡的温热,心里忽然有了底气。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她都要走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原主,为了那些被卷入阴谋的无辜之人。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明天,她要去西庄看看,周妈在西庄到底做什么,还要找机会给春桃送信,让她放心。
夜色渐深,庄子里静得只剩下虫鸣。林昭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玉牌,渐渐进入了梦乡。梦里,她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女孩,手里拿着半块玉牌,站在一棵老槐树下,对着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小男孩说:“阿瑶,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可不能弄丢了。”小男孩笑着点头,手里也拿着半块玉牌,和小女孩的合在一起,正好是一个“昭瑶”二字。
林昭猛地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那个小女孩,是原主吗?那个小男孩,又是谁?难道原主和林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她看着手里的半块玉牌,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这玉牌,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下集预告:破庙施针救流民,灵枢初显引暗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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