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阳山谷的清晨,寒气尚未散尽。
操练的呐喊声己经如同惊雷,撕裂了山谷的宁静。
三千名新编士卒,赤着上身,在冰冷的晨风中挥汗如雨。高顺那张万年不变的石雕脸上,没有丝毫怜悯。任何一个动作不到位,都会招来老兵毫不留情的军棍。
不远处,张辽正带着一队骑兵演练冲锋,马蹄踏碎了凝结的薄霜,腾起阵阵白雾,杀气凛然。
整个山谷,被打造成了一座巨大的战争熔炉,每一天都在淬炼着士卒的筋骨与意志。
然而,就在这股浓得化不开的铁血气息中,一道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命令,由中军大帐传遍了全军。
“传军师令:凡我吕家军将士,驻扎期间,当行三禁六戒。”
“一禁,不得擅入民宅。”
“二禁,不得强买强卖。”
“三禁,不得奸淫掳掠。”
“……”
一条条军令,被军法官用洪亮的声音在各营门口反复宣读。
吕布正站在高处,俯瞰着麾下大军的操练,听到这命令,他那浓黑的剑眉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大步走回中军大帐,帐内,吕谋正伏在案上,对着一张南阳北部的简易地图,用木炭涂涂改改。
“奉略。”
吕布的声音沉闷。
“我们是兵,不是庙里的菩萨。定这么多规矩,束手束脚,还如何打仗?”
在他看来,兵过如梳,匪过如篦,军队拿些百姓的东西,天经地义。
吕谋闻言,并未抬头,手中的木炭依旧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兄长,鱼无水,则死。军无民,则亡。”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吕布心头一震。
吕谋终于放下木炭,抬起头,目光清澈。
“我们脚下的土地,曾被黑山军肆虐。百姓流离失所,视兵如寇。我们若与那些贼寇,与袁术麾下那些只知搜刮的兵痞无异,那我们凭什么在这里立足?”
“我们打败了张牛角,在百姓眼中,不过是赶走了一头狼,又来了一头虎。”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虎,更不是狼。”
吕谋站起身,走到帐口,掀开帘子,望着那些挥汗如雨的士卒。
“我要让南阳的百姓,成为我们的水。我要让我们的士卒,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如此,我们的军队,才算有了根。”
吕布沉默了。
他听不懂那些大道理,但他看懂了弟弟眼中的光。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比战场上的火焰更加明亮的光。
当天,一支特殊的队伍,从吕家军大营中开出。
他们没有携带兵器,只有一箱箱的草药,还有一些粮食和布匹。
领队的,是军中的几名老军医。
南阳北部,一座名为“李家村”的村落。
村口歪斜的栅栏,诉说着不久前经历的劫难。黑山军过境时,这里几乎被洗劫一空。
村里最年长的李老汉,正拄着拐杖,满眼愁容地看着自家被烧毁半边的屋顶。冬日将至,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村口的土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老汉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警惕与恐惧。
又是兵?
他下意识地想把躲在身后的孙女藏得更深一些。
然而,来人并未像他想象中那样凶神恶煞地冲进村子。
他们在村口停下了脚步。
一名看起来像是头领的军医,对着村里惶恐观望的村民,朗声开口。
“我等奉吕将军、吕军师之命,前来为乡亲们义诊。”
“凡有伤病者,皆可前来医治,分文不取。”
“另,军中有精于修缮的弟兄,可助各位修补被贼寇毁坏的屋舍。”
整个村子,死一般寂静。
村民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抢粮食,不拉壮丁,反而是来送药,帮忙修房子?
李老汉活了六十多年,从未听过这样的奇事。
一名胆大的年轻人,怀里抱着他发着高烧的孩子,犹豫着走了出来。
军医立刻上前,仔细地为孩子诊脉,然后熟练地从药箱中取出草药,并细心交代如何煎服。
这一幕,如同在冰封的湖面上,敲开了一道裂缝。
越来越多的村民,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有在与贼寇搏斗中受伤的汉子,有因惊吓而生病的妇人,还有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孩童。
军医们忙碌起来,他们那双习惯了处理刀剑伤口的手,此刻却无比温柔地包扎着村民的伤口,耐心地解答着每一个问题。
随行的士卒,则扛起了木料,拿起了工具。
他们没有一句废话,双吕横行,刘备他人麻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双吕横行,刘备他人麻了最新章节随便看!沉默而高效地开始为村民修补屋顶,加固墙壁。
李老汉看着一名年轻的士卒,将自己省下的半块干粮,塞给了他那饿得首哭的小孙女,老汉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对着那名士卒,就要跪下。
士卒连忙将他扶住,黝黑的脸上带着一丝憨厚的局促。
“老丈,使不得。军师有令,不可受百姓一拜一物。”
傍晚时分,当军队离开时,整个李家村的村民,都自发地送到村口。
没有人下跪,但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最真挚的感激。
李老汉看着军队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这……才是仁义之师啊……”
类似的一幕,在棘阳山谷周边的数十个村落,不断上演。
起初,是怀疑与畏惧。
渐渐地,变成了试探与接受。
最后,化为了感激与拥护。
一支军队的口碑,无法依靠战报来书写,而是由无数百姓的口耳相传,一点一滴汇聚而成。
南阳北部的田间地头,酒肆茶馆,一个说法开始悄然流传。
“听说了吗?那吕家军,跟袁术的兵完全不一样!”
“可不是嘛!袁术的兵只会抢,吕将军的兵,还给咱们送医送药!”
“山谷里那支军队,军纪严明,秋毫无犯。那吕将军勇猛无双,他弟弟吕军师更是个心怀百姓的活菩萨!”
“吕氏双雄,勇猛且仁啊!”
这八个字,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南阳北部地区,与袁术军在南阳其他地方横征暴敛,搞得民怨沸腾的行径,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人心,是一杆看不见的秤。
当这杆秤开始倾斜时,一些微妙的变化,也随之发生。
这一日,吕谋正在大帐中,亲自指导那一百名被挑选出来的“幽灵”。
他没有教他们刀法剑术,而是教他们如何辨认方向,如何通过观察星辰来判断时辰,如何模仿鸟兽的叫声来传递信息。
这些知识,对于这个时代的士卒而言,闻所未闻。
但那一百名年轻人,却学得无比投入,眼中闪烁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渴望。
就在这时,臧霸从帐外走了进来,神情有些古怪。
“军师。”
“营外……来了些人。”
吕谋停下讲解,问道。
“什么人?”
“不是兵,也不是官。”
臧霸挠了挠头,似乎在组织语言。
“有拖家带口的流民,听说咱们这里管饭,还分田,想来投奔做个屯田户。”
“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手艺人,一个铁匠,一个木匠,说是仰慕将军仁义,想来军中效力。”
吕谋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失的亮色。
他等待的,终于来了。
战胜敌人,可以靠武力。
但要让强者来投,则必须依靠名望与仁德。
这零星的投奔,虽然数量不多,却是一个信号。
一个代表着人心向背的信号。
“按屯田户的规矩,好生安置。”
吕谋吩咐道。
“至于那几个匠人,由你亲自带来见我。”
“是!”
臧霸领命而去。
吕谋转过身,继续为那百名斥候讲解,但他的心情,却己截然不同。
他知道,他种下的种子,己经开始发芽了。
然而,臧霸刚刚离开不久,又匆匆折返。
这一次,他的表情更加奇特。
“军师,又来了一个。”
“这次的,是个读书人。”
吕谋眉梢一挑。
“哦?”
“他说他来自颍川,是个寒门士子。”
臧霸顿了顿,将那人的原话学了一遍。
“他说……‘闻二将军重实务,在下特来一试。’”
话音落下,帐内那一百名年轻人,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来军营里,不是投军,而是来“试一试”将军?
这口气,未免也太大了。
吕谋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愠怒。
他的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极感兴趣的弧度。
颍川。
寒门士子。
重实务。
特来一试。
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敲打在他的心弦上。
他知道,真正的大鱼,或许上钩了。
“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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