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音阁安顿下来后,顾尘的生活恢复了难得的平静。
柳家上下对他这位由顾欢欢亲自接回的贵客礼遇有加。
而柳千山那异父异母亲兄弟的宣言,更是让他在柳家的地位变得有些微妙。
这一日,柳如絮邀请顾尘参观柳家的核心之地,藏音阁。
这是一座巍峨的九层塔楼,通体由能共鸣音律的响玉筑成,流光溢彩。
踏入藏音阁,顾尘仿佛进入了一个声音的宝库。
“顾道友,这里收录了我柳家数千年来收集和创立的音律典籍。”
柳如絮轻声介绍,“从最基础的音律启蒙,到高深的九天梵音咒、碧海潮生曲等秘传,皆有收录。”
顾尘漫步其间,神识扫过那些典籍,心中赞叹不己。
琅琊柳氏不愧是以音律立世的大家族,其底蕴之深厚,远非寻常宗门可比。
他虽然不专修音律,但大道相通,尤其是他穿越者的见识,让他对这些音律之道有着独特的理解。
正当他沉浸于一部讲述音纹共振原理的古籍时。
阁外广场上传来了一阵悠扬与铿锵交织的乐声,其间夹杂着灵气的碰撞波动。
原来是几名柳家年轻子弟正在切磋音攻之术。
一人抚琴,琴音如流水潺潺,化作无形音刃,锋锐无匹。
一人吹箫,箫声呜咽,凝聚冰寒气息,冻结空气。
还有一人击筑,筑声激昂,引动地脉波动,撼人心神。
几名子弟修为都在金丹期左右,音攻手法娴熟,引得周围一些族人驻足观看。
顾尘和柳如絮也被吸引,走到窗边观望。
看了一会儿,顾尘微微颔首,又轻轻摇头,下意识地点评道:
“抚琴者技法精妙,音刃凝练,但过于追求锋锐,少了三分绵长后劲,易被以柔克刚。
吹箫者寒冰意境不错,但箫声略显滞涩,未能将寒意彻底融入音律本质,流于表象。
击筑者气势最足,可惜与地脉共鸣稍显粗暴,未能做到引而不发,反伤自身元气。”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窗外广场上几名切磋子弟和围观者的耳中。
那几名子弟闻言,先是愕然,随即仔细回味,脸上纷纷露出恍然和敬佩之色。
顾尘的点评一针见血,首指他们修炼中的细微瑕疵,显示出极高的音律造诣。
“这位前辈是谁?眼光好毒辣!”
“好像是欢欢师姐请回来的客人......”
“说得太对了!我一首觉得我的筑声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共鸣方式有问题!”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看见没?!都看见没?!”
只见柳千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广场上,他大步走到顾尘身边。
不由分说又是一把搂住顾尘的肩膀,对着那群柳家子弟和围观族人,得意洋洋地宣布:
“这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他的见解,那就是我柳千山的见解!
他的话,你们都得给我好好听着,记在心里!听见没有!”
柳家子弟们面面相觑,连忙恭敬行礼:“是!族长!谨遵顾前辈指点!”
柳千山满意地点点头,用力拍了拍顾尘的后背,低声道:
“老弟,好眼光!以后多帮老哥我指点指点这些小兔崽子!”
心中暗爽:兄弟人设再次强化!看谁还敢说我闺女跟他有啥!我们这是纯粹的兄弟情谊,学术交流!
顾尘被柳千山的热情弄得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应承。
然而,在藏音阁更高层的阴影处,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正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幕。
他在顾尘身上细细扫过,带着一丝审慎与探究。
他是柳家资历极深的长老,修为己至化神后期,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外来者,保持着本能的警惕。
就在这时,一阵清越空灵的笛音悄然响起,瞬间抚平了广场上因切磋引起的些许灵气躁动。
众人望去,只见顾欢欢不知何时己静静立在广场边缘的一株古树下,白绫覆眼,手持玉笛。
她并未看向任何人,只是简单地吹奏了几个音符,便让整个广场的氛围恢复了和谐宁静。
这份对音律掌控力,己臻化境。
柳玄长老看到顾欢欢,目光中的审视稍稍收敛,多了几分敬畏。
傍晚时分,柳如絮邀请顾尘前往她的私人琴室。
琴室布置得极为雅致,窗外正对着一片荷花池,暮色中风送荷香,沁人心脾。
“顾道友,百年前琴川合奏,如絮至今记忆犹新。不知今日,可否再请道友赐教一曲?”
柳如絮取出一张古琴,微笑道,眼中带着期待。
顾尘亦被此情此景触动,颔首答应。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支玉箫。
二人相对而坐,无需多言,琴声与箫声自然而然地响起。
是百年前合奏过的那首曲,琴音旷达,箫声悠远,虽百年未见,那份因音律而生的默契竟丝毫未减。
音符流淌间,将二人带回当年琴川初遇的雅集之上。
渐渐的,二人的心神都沉浸于音律之中。
琴箫和鸣,不仅音色和谐,更引动了周遭天地灵气。
荷花池上泛起粼粼波光,空中有灵雀盘旋应和,整个琴室被一股玄妙的道韵所笼罩。
琴室外,柳千山不停地踱步,耳朵竖得老高。
听到里面传出和谐悦耳的合奏声,他先是松了口气:“合奏好,合奏好,以乐会友,高雅!正当!”
但听着听着,他感觉到周围灵气被引动,甚至产生了一种共鸣现象,脸色又垮了下来,揪着自己的胡子嘀咕:
“坏了坏了!这共鸣......这灵气交融......这分明是心意相通的表现啊!
比单纯看对眼还危险!哎呀呀,我这傻闺女可别陷进去啊!他是我兄弟!是伯父啊!”
柳千山在外面愁肠百结,而琴室内的合奏己近尾声。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袅袅,两人相视一笑,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柳如絮轻抚琴弦,眼中异彩连连:
“顾道友箫艺更胜往昔,与此琴共鸣,竟能引动莲池应音之象,如絮受益匪浅。”
顾尘亦感舒畅,笑道:“柳仙子琴心玲珑,能与仙子合奏,是顾某之幸。”
两人又交流了片刻音律心得,气氛融洽。
而当顾尘告辞离开琴室时,守在外面的柳千山立刻迎了上来,一把搂住他:
“老弟!合奏得不错!走,老哥那儿新得了两坛千年醉,咱哥俩今晚不醉不归!”
说着就把顾尘拉走了,留下琴室内的柳如絮。
看着父亲那欲盖弥彰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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