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数日被各种女子贴身衣物“骚扰”的精神折磨后，顾尘终于忍无可忍。
他感觉自己身为师尊的尊严和形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绝不能任由这个荒谬的误会继续发酵下去。
他必须拿出师尊的威严，找顾欢欢严肃地谈一谈！
下定决心后，顾尘怀着一种无比尴尬的心情，再次来到了顾欢欢居住的僻静院落。
他在房门外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板起脸，试图营造出一种严肃的氛围，然后才抬手敲响了房门。
“叩叩叩——”
屋内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轻柔的回应：“师尊请进。”
顾尘推门而入。
顾欢欢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似乎正在休息。
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她脸上那条常年覆眼的白色丝带，此刻并未系着，而是放在一旁的矮几上。
听到顾尘进来的脚步声，顾欢欢缓缓转过头，“望”向他。
顾欢欢的瞳孔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灰白色，缺乏常人眼中的神采与焦距，空洞地映照着窗棂透进来的微光。
但这灰白之中，却又仿佛蕴含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
顾尘的心一瞬间紧了一下。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那份刻意板起的“威严”瞬间消散了大半，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疼惜：
“欢欢，你的眼睛......”
顾欢欢似乎能感知到顾尘情绪的变化。
她灰白的瞳孔微微转动，仿佛在“注视”着顾尘脸上流露出的心疼，轻声开口道：
“师尊不必忧心。
欢欢虽目不能视物，但神识所及，音律所感，皆可为眼。
欢欢看到的世界，或许比常人更加......丰富多彩。”
她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仿佛失明并非苦难，而是一种独特的感知方式。
顾尘闻言，心中更是复杂。
但他想起此行的目的，还是强行将跑偏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找回刚才想好的开场白，目光却不太好意思首视那双灰白的眸子，略显尴尬地开口道：
“欢欢，为师今日来，是想问问你......那个......最近我房间里，时不时会多出一些......嗯......女子的衣物......是你......放的吗？”
问出这句话，顾尘感觉自己的老脸都在发烫。
他紧紧盯着顾欢欢，期待着她会否认，或者至少表现出一些不好意思，这样他就可以顺势教育她一番，然后结束这场闹剧。
然而，顾欢欢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并没有丝毫的羞涩，反而那灰白的瞳孔精准地锁定了顾尘的脸，仿佛能透过他尴尬的表情看到他内心的窘迫。
她微微偏了偏头，用一丝......天真的语气，轻声反问道：
“师尊......是不喜欢那些款式吗？”
顾尘：“？？？”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款式？这跟款式有什么关系？！
重点难道不是这种行为本身就很不对劲吗？！
还没等他从这匪夷所思的回答中回过神来。
顾欢欢又补充了一句，但脸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低声道：
“若是师尊不喜欢现在的款式......下次......欢欢可以去买一些......更薄的......”
更薄的？！
顾尘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完全无法处理这超出他理解范围的对话！
苍天啊！大地啊！这丫头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啊？！
她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难道在她看来，我纠结的不是“为什么送我内衣”，而是“内衣的厚度不形”吗？！
巨大的荒谬感让顾尘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顾欢欢那虽然泛红却一本正经的脸庞，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不！不是！欢欢！你理解错了！完全错了！”
顾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也顾不得什么师尊威严了，手舞足蹈地试图解释，脸涨得通红。
“为师对你送来的那些衣物！没有任何想法！一点想法都没有！
我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那天在你房间捡到......那纯粹是个意外！意外你懂吗？
就是不小心！所以，以后！请你！千万不要！再往我房间里放任何类似的东西了！算为师求你了！”
他一口气说完，感觉用尽了全身力气，气喘吁吁地看着顾欢欢，期盼着这次她能听明白。
顾欢欢静静地听着顾尘激动而混乱的解释，脸上的红晕未退，却也没有出现顾尘预想中的羞愧难当。
她沉默了片刻，灰白的瞳孔仿佛失去了焦点，变得更加空洞。
她轻轻低下头，用一种带着一丝委屈的颤音，喃喃地问出了另一个让顾尘措手不及的问题：
“师尊......是不喜欢欢欢吗？”
顾尘：“！！！”
他再次愣住，感觉自己的思维己经完全跟不上这个徒弟的节奏了！
这都哪跟哪啊？！怎么又从内衣癖好跳转到喜不喜欢她这个问题上了？！
这丫头的逻辑是螺旋状的吗？！
“我......我当然喜欢欢欢啊！”顾尘下意识地回答道。
“你是我的徒弟，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但是喜欢你和喜不喜欢那些衣物是两码事！
我对你，是师徒之谊！对那些东西，是避之不及！明白吗？”
然而，顾欢欢似乎只听到了前半句。
当“当然喜欢欢欢啊”这几个字从顾尘口中说出时，顾欢欢那原本低垂的头抬起！
虽然那双灰白的瞳孔依旧空洞，但整张脸却变得通红一片，连脖颈和耳根都染上了艳丽的色彩！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住了衣角，身体微微颤抖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仿佛自动过滤掉了顾尘后面所有的解释，只将那句喜欢牢牢地刻在了心里。
在她那早己扭曲的认知中，师尊的喜欢，与她所渴望的喜欢，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顾尘看着顾欢欢这突如其来的脸红和激动反应，心中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个......欢欢，你......你没事吧？”顾尘小心翼翼地问道，开始后悔今天来找她谈话了。
跟这个徒弟沟通，难度系数简首比对抗天劫还高！
顾欢欢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灰白眼眸，深深地望了顾尘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太多顾尘无法理解的情绪。
然后，她站起身，低低地说了一句“欢欢明白了”。
便转身快步走进了内室，留下顾尘一个人站在外间，风中凌乱。
明白了？她明白什么了？
顾尘看着顾欢欢消失的背影，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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