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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阴山脚下的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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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中国的土地并未让林青浦感到全然安心,藤田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在他心头盘旋。他深知那个老狐狸的势力与手段,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尤其是在池春可能己遭遇不测之后。每一分停留在人流密集处的时光,都让他如坐针毡。

他们不敢使用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证件,林青浦用池春给的那笔钱,混杂着部分现金和通过隐蔽渠道兑换的人民币,像最狡猾的猎物,小心翼翼地规划着北上的路线。他们没有选择便捷的高铁或飞机,而是混迹于长途汽车和绿皮火车之中,辗转于一个个小城镇。

每一次车站广播的响起,每一次身后陌生的目光停留稍久,都会让林青浦的心脏骤然收紧。他让美智子和孩子尽量待在角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们,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夜晚投宿在条件简陋、无需严格登记的小旅馆,他几乎不敢深睡,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瞬间惊醒,手下意识地摸向藏在枕下的、在路边集市买的粗糙匕首。

美智子同样恐惧,但她将这份恐惧化作了更细致的谨慎。她总是用头巾半掩着脸庞,沉默地照顾着孩子,尽量减少与外界的接触。孩子成了他们唯一的慰藉,也是最大的软肋,那稚嫩的啼哭声时常让他们心惊肉跳,生怕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一路向北,窗外的景色从南方的郁郁葱葱逐渐变得开阔、苍黄。经过几天几夜提心吊胆的颠簸,当他们终于踏上内蒙古高原的土地,呼吸到那带着草香与沙土气息的干燥空气时,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些。但真正的安心,还要等到他们抵达最终的目的地——那片远离城市、人烟稀少的草原深处。

第六十二章:阴山下的呐喊

当承载着他们的破旧长途车最终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草甸旁停下,当林青浦的视野被那连绵起伏、如同巨人脊梁般的阴山山脉完全占据时,他愣住了。天,是那种洗过般的湛蓝,高远得不可思议;云,如同大团的棉絮,低低地悬浮,仿佛触手可及;地,是无穷无尽的绿毯,一首铺陈到天地的尽头,风吹草低,不见人烟。

这是一种与东京的逼仄、海城的繁华截然不同的壮阔与荒凉。在这里,个人的渺小与天地的宏大形成鲜明对比,往昔的恩怨情仇,似乎都被这亘古的长风吹散了。

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流冲上林青浦的头顶,他松开一首紧握的美智子的手,向前狂奔了几步,面向那苍茫的阴山,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长长的、近乎嘶哑的呐喊:

“啊——嗬——!”

这呐喊,饱含着屈辱后的释放,绝望后的新生,以及对这片自由天地最原始的敬畏。声音如同脱缰的野马,冲破云霄,在空旷的草原上翻滚、扩散,久久回荡在山峦与天际之间,最终消散在风里。他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这一次,是纯粹的、解脱的泪水。

当地的牧民淳朴而热情。林青浦用一部分钱,在一处靠近水源、背风的山坡下,向一户牧民买下了一座闲置的、略显破旧的蒙古包和一些必要的生活物资,并请教了放牧和生存的技能。牧民们虽然好奇这突然出现的、带着婴儿的陌生男女,但并未过多追问,只是在他们安顿下来后,送来了新鲜的奶食和羊肉。

日子,终于如同林青浦所期盼的那样,缓慢而宁静地流淌起来。

林青浦的身体在纯净的空气、规律的生活和每日的劳作中,一天天恢复了起来。原本苍白消瘦的脸颊有了血色,萎缩的肌肉重新变得结实有力。每天清晨,他迎着朝阳去放牧那几头属于自己的羊,修理栅栏,捡拾牛粪。在劳作之余,他会寻一处无人的草坡,折下一根坚韧的树枝,将记忆深处那几乎要被遗忘的剑法,一招一式,缓慢而认真地复习、回顾。起初,动作生涩,气息不稳,但渐渐地,前世那种与剑融为一体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一些。这不再是为了厮杀,更像是一种对过去的告别,也是对自身存在的重新确认。

美智子则彻底融入了草原主妇的角色。她将小小的蒙古包打理得干净整洁,用林青浦打来的清水洗衣做饭,学着用牛粪生火,用牧民送来的奶食制作简单的点心。她将所有的爱与精力都倾注在了孩子身上,那个被林青浦取名为“林远”的男孩,在母亲的精心照料和草原风土的滋养下,茁壮成长,黑红的小脸上总是带着健康的笑容。

黄昏,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刻。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温暖的蛋黄,缓缓沉入地平线,将无边的草原和起伏的阴山都染成了温暖的金色。林青浦会抱着咿呀学语的小林远,和美智子并肩漫步在柔软的草甸上。落日的余晖毫不吝啬地洒在他们身上,为美智子柔顺的发丝、小林远挥舞的小手,以及林青浦坚毅的侧脸,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林青浦望着身边披着霞光的美智子和孩子,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满足。风声、远处的羊叫声、孩子的咿呀声、美智子温柔的低语……这一切交织成一曲平凡却动人的生活乐章。他真希望,那前尘往事,那东京地下室的噩梦,都只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梦。他真希望,这岁月静好的日子,能如同这草原上的星空一样,永恒地持续下去。

在这片自由的天地里,伤痕似乎在慢慢愈合,新的生命与希望,正在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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