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报告堆积在张建国的办公桌上，像一座沉默的小山。
派出所里的气氛松弛下来，却带着一种大病初愈后的虚脱感。
年轻的民警们不再热烈讨论案情细节，只是沉默地处理着手头的工作，偶尔眼神交汇，都能看到彼此眼底那一抹未散的阴霾。
陈默坐在自己的工位前，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赵老西那张绝望麻木的脸，刘芳照片上鲜活的笑容，还有渔港码头那挥之不去的景象，在他脑子里交替闪现。
他试图整理这次案件的心得体会，手指放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敲不出来。
“怎么，还在想案子？”林晓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递过一杯温热的豆浆，“晚上都没见你吃东西。”
陈默回过神，接过豆浆，低声道：“谢谢师姐。”
“第一次参与这种案子，心里不舒服很正常。”林晓月靠在桌边，语气平静，“我刚来时也一样。
破了案，抓了人，却感觉不到高兴，只觉得……空落落的。”
陈默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他以为只有自己才有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
“张所说，这说明我们心里那根弦还绷着，还没麻木。”林晓月指了指所长办公室的方向，“要是哪天破了这种案子，还能兴高采烈地喝酒庆祝，那才真该警惕了。”
正说着，张建国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他眼里的血丝还没完全消退，但步伐依旧沉稳。他扫了一眼办公区，目光在几个年轻民警，尤其是陈默脸上停顿了片刻。
“手头没事的，都过来一下。”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
众人放下工作，围拢过去。
张建国没有站在前面，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示意大家也随便坐。这不像开会，更像是一次随意的谈话。
“案子结了，大家都辛苦了。”他开门见山，语气平和，“赵老西己经正式批捕，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我们做到了我们应该做的，给了受害者一个交代，维护了法律的尊严。”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但是，我知道，很多人心里不好受。
看到人性的恶，看到生命的脆弱，感觉沉重，甚至有点迷茫。这都不丢人。”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车流声隐隐传来。
“我们当警察，穿上这身警服，不是为了看到世界有多美好才来的。”
张建国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恰恰是因为我们知道这世界有黑暗，有罪恶，有不公，所以我们才站在这里。
我们站在黑暗和光明的交界线上，不是为了欣赏光明，而是为了挡住黑暗，让更多的人能活在光明里。”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夹，轻轻拍了拍：“刘芳的案子是悲剧，但因为我们，真相没有沉入海底，凶手没有逍遥法外。
她的家人得到了交代，这就是我们工作的意义。
也许我们无法阻止所有罪恶的发生，但我们可以让罪恶付出代价，可以让活着的人看到希望和公正。”
陈默默默地听着，感觉心里那块沉重冰冷的东西，似乎被这些话撬动了一丝缝隙，透进一点微光。
“都别绷着了。”张建国话锋一转，语气轻松了些，“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
尤其是你们几个年轻的，”他特意看了陈默一眼，“别把案子里的东西带进生活里。心里那根弦，该紧的时候要紧，该松的时候，也得学会松下来。这是命令。”
他说完，站起身：“我去局里汇报工作。林晓月。”
“到！”
“你带几个人，去对面‘陈记’糖水铺，买点绿豆沙、双皮奶回来，我请客。”
张建国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给大家……压压惊，也去去晦气。”
这个略显突兀却又充满人情味的指令，让凝滞的空气瞬间流动起来。
几个年轻民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走吧，陈默。”林晓月拿起桌上的钱，招呼他，“张所发话了，可得执行到位。”
陈默跟着林晓月和另外两个同事走出派出所。夜晚的空气带着凉意，深深吸一口，仿佛真的能将胸口的浊气置换出去一些。
马路对面的“陈记”糖水铺灯火通明，散发着甜蜜温暖的气息。
捧着温热的绿豆沙回到所里，甜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一路暖到胃里。
这简单的甜，似乎真的具有某种奇妙的安抚力量，冲刷着连日来的紧张和压抑。
陈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小口吃着糖水，听着旁边同事开始低声讨论起最近的球赛和电视剧，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句玩笑。
那种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日常感，慢慢回归。
他打开电脑文档，开始敲下这次案件总结的第一行字。心态，己然不同。
他依然会记得渔港的寒意，记得刘芳的笑容，记得赵老西的扭曲。
这些记忆将成为他警徽的一部分，沉重，却也是他前行的力量。
正如张所所说，他们站在光与暗的交界。而此刻，一碗平凡的糖水，便是这漫长守护路上，一点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甜。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开局警校毕业，我成了碎尸案主侦(http://www.220book.com/book/W7Y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