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迷雾中的画廊
“霁色轩”画廊坐落于海州市新开发的滨江艺术区，独栋的白色小楼，设计极简而富有现代感。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后，隐约可见悬挂着的抽象画作，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这里与“蓝调”酒吧的喧闹和桥洞下的脏乱，仿佛是存在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赵猛带着一名警员，率先走了进去。画廊内部空间开阔，光线经过精心设计，聚焦于墙上的艺术品。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松节油和木质调香氛的味道，安静得能听见脚步落在光洁大理石地面上的回响。
一个穿着合体西装马甲、经理模样的年轻男子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欢迎光临霁色轩，请问二位是……”
赵猛亮出警官证，动作干脆，打破了此地刻意营造的宁静氛围：“市公安局的，有些情况需要找你们负责人了解。”
经理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恢复如常：“我们徐总在楼上办公室，请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没过多久，一个年约西十、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从旋转楼梯上缓步走下。他身形保养得宜，穿着剪裁精良的亚麻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一股温文儒雅的书卷气。他便是“霁色轩”的老板，徐朗。
“两位警官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徐朗微笑着伸出手，与赵猛握了握，他的手干燥而稳定。
“我们正在调查一起案件，想请徐总配合，了解一些情况。”赵猛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他的视线掠过墙上的画作，最后落在角落一个开着门的工作室里，里面摆放着颜料、画架和一些修复工具。
“当然，配合警方工作是公民的义务。”徐朗笑容不变，引着他们走向一旁的会客区，“请这边坐。小陈，给警官倒茶。”
“不必麻烦了。”赵猛摆手，首接拿出李薇的照片，放在徐朗面前的茶几上，“这个人，你认识吗？”
徐朗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了几秒，眉头微蹙，随即坦然摇头：“不认识。很面生。她是？”
“她叫李薇，是‘蓝调’酒吧的服务员。”赵猛紧紧盯着徐朗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我们查到，她生前可能接触过与你们画廊相关的人，或者物品。”
“酒吧服务员？”徐朗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惊讶和疑惑，“警官，我们画廊接触的多是收藏家和艺术爱好者，似乎……不太会与酒吧服务员产生交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的对答流畅自然，几乎无懈可击。但赵猛注意到，在听到“酒吧服务员”几个字时，徐朗扶了扶眼镜，这是一个非常细微的、可能代表掩饰或思考的动作。
“误会？”赵猛哼了一声，决定敲山震虎，“我们在死者身上发现了非常特殊的颜料成分，经过鉴定，与你们画廊近期采购并使用的高级群青蓝颜料完全一致。这你怎么解释？”
徐朗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这个……警官，颜料这种东西，虽然我们用的比较专业，但流通过程中，流向其他地方也不是不可能。或者，这位女士是通过其他渠道接触到的呢？比如，某些美术用品店？”
“我们查过，本市正规渠道能买到这种纯度天然群青蓝的地方，不超过三家，你们是采购量最大的。”赵猛步步紧逼，“而且，据我们了解，近期曾有一位气质与你相似、经常出入画廊的男性去找过李薇。徐总，你对此真的一无所知？”
徐朗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他端起助理刚送来的水杯，轻轻呷了一口，借这个动作掩饰着情绪的波动：“警官，我想你们真的搞错了。我本人从不涉足那种性质的酒吧，我的客户和朋友圈子里，也几乎没有那种层次的人。至于颜料，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有人想故意栽赃？”
他的辩解听起来合理，但那种急于撇清关系、并将线索引向“巧合”或“栽赃”的态度，反而让赵猛心中的疑窦更深。
---
与此同时，市局办公室里，林枫的调查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头儿，有重大发现！”林枫的声音带着兴奋，通过电话传到陈默那里，“我交叉比对了徐朗名下多个不常用的银行账户和电子支付记录，发现他从三个月前开始，断断续续向一个账户转账，总额超过二十万。而接收款项的账户，开户人正是李薇！”
陈默眼神一凛：“资金来源？转账备注？”
“资金来源是他画廊的对公账户和一些他控制的个人账户，备注五花八门，有‘咨询费’、‘劳务费’，甚至还有‘画材采购’，但金额和频率都极不合理。一个酒吧服务员，能为他提供什么价值二十万的咨询或劳务？”
这绝对称得上是大额、隐秘且动机可疑的金钱往来。徐朗刚才信誓旦旦地说不认识李薇，此刻看来，无疑是赤裸裸的谎言。
“把流水记录打出来，固定证据。”陈默沉声命令，随即又拨通了赵猛的电话，“赵猛，徐朗在撒谎。他和李薇有密切的经济关联，立刻对他进行重点询问，施加压力，我马上带人过去。”
---
画廊内，赵猛接到电话后，再看徐朗的眼神己经带上了审视的锋芒。
“徐总，”赵猛将身体微微前倾，带来更强的压迫感，“你刚才说，完全不认识李薇这个人，对吗？”
徐朗似乎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但依旧维持着镇定：“是的，我不认识。”
“那请你解释一下，”赵猛拿出刚刚接收到的、林枫发来的部分转账记录截图，推到徐朗面前，“从今年六月至今，你个人及画廊账户，为何向李薇的个人账户多次转账，累计金额高达二十万元？这些名目不一的‘咨询费’、‘劳务费’，究竟购买了什么服务？”
徐朗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拿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杯中的水漾起一圈涟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半晌才发出干涩的声音：“这……这是……这是私人间的经济往来，与案件无关。”
“与一名凶杀案死者有关的经济往来，你告诉我与案件无关？”赵猛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徐朗，我提醒你，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隐瞒、作伪证，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优雅从容的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痕，徐朗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开始游移不定。他之前的镇定自若，在铁一般的资金流水证据面前，土崩瓦解。
“我……我需要联系我的律师。”他最终艰难地说道，试图构筑最后一道防线。
“可以，这是你的权利。”赵猛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在律师到来之前，请你好好想清楚，是继续用漏洞百出的谎言来掩盖，还是坦诚交代你与李薇的真实关系，以及这些钱款的真正用途。”
画廊里依旧安静，但此刻的安静却充满了紧绷的张力。窗外阳光明媚，却照不进这弥漫着谎言与猜疑的迷雾之中。徐朗坐在那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之前的翩翩风度荡然无存。
陈默带着王媛和几名警员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知道，对徐朗的攻坚，才刚刚开始。这座看似高雅的艺术殿堂，其深处隐藏的污秽与秘密，正被一点点揭开。
(本章完)
(http://www.220book.com/book/W87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