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知予大概没想到，这一辈子，她还会遇到栾凛。
听到男人的声音，沈知予抬起头。
仰视之间，她差一点窒息了。
六年了，栾凛回国了，他就站在那里。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上抿着一个浅淡的，很疏离的弧度。
时光好像对他格外的偏爱，六年的光阴，带走了他的青涩和张扬，却把他雕琢成了另一个更加完美，离沈知予更加遥远的男人。
沈知予站了起来，“初次见面，栾先生好！”
她的声音有些抖，但是她极力地控制着最基本的体面。
这是在严涵芝的生日派对上。
严涵芝坐在沙发中央，她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她伸出脚，“沈小姐，麻烦你为我做一双配得上我的鞋子。”
沈知予马上转身，然后半跪在地毯上，“我会尽力的，严小姐。”
她托起严涵芝的脚踝，仔细地测量她的脚长，足弓高度和跖围等等。
其实，沈知予根本不用记这些，她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精准地知道那双脚所有的尺寸，分毫不差，这是她的天赋。
然而，此时她还是蹲在地上。
因为，服务老钱顶豪们，态度必须虔诚。
栾凛冷冷地俯视着谦卑的沈知予，“既然是初次见面，那你怎么知道我姓栾？”
是轻嘲的语气。
沈知予机灵的脑瓜子转了一圈，“严小姐刚刚说，一会儿她的男朋友会来。我想……”
“自作聪明！”栾凛切了一声。
又是一个心机绿茶，这种女人栾凛见多了。
栾凛冷峭地指了指严涵芝，“你以后不要再乱说了！”
栾凛还是像从前一样。
惹到了他，绅士风度，那是不可能有的。
“你不要乱说！”这话沈知予也听过。
高三的那年，课间时分，那时候她叫蓝桉。
严寒芝的姐妹淘起哄蓝桉喜欢栾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栾凛扫了一眼涨红了脸的蓝桉，“你让他们不要乱说。”
一样的语气。
沈知予同病相怜地看着严涵芝，你也有今天。
等栾凛走远后，严大小姐把脚一缩，厉声指责沈知予，“你怎么这么多嘴？你哪家的设计师？”
沈知予虔诚地蹲了下来，“对不起，严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知予在她苦难的岁月里，偶尔也学会了走绿茶的路。
沈知予不停地道歉，她把能想到的赞美人的话全说了个遍，滔滔不绝地哄着丢了面子的严涵芝。
严涵芝是时下的话题明星，各大品牌都争相讨好着她。
沈知予的闺蜜易欣欣，是一个新锐鞋履设计师。
能让大提琴家在她的个人音乐会，穿着自己品牌定制的演出鞋，对于易欣欣来说是一个崭露头角的绝佳的机会。
要不是易欣欣在参加港城的时装秀，沈知予也不会替她来见严涵芝。
在来之前，易欣欣就交待过沈知予，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次的合作。
栾凛又回头看了一眼，逆光里快低到尘埃里的女人。
那声音，那卑微的态度，
蓝桉那个女人，以前也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姿态，甚至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但眼前这个设计师，明显不是蓝桉。
蓝桉的牙齿很乱，后期又戴着牙套，她总是低着头，还一脸青春痘，脸上坑坑洼洼都是痘印，蓝桉也没这么瘦。
而眼前这个女设计师，说她“色容艳姿美，光华耀倾城”也不为过。
气质温婉，像蓝莲花一样绝色，就是话有点多。
而且蓝桉也没这么高，这个女人看起来至少一米六八。
栾凛没认出蓝桉，所有人都认不出她了。
她是沈知予，她变得那么美，皮肤那么白，身材姣好，明眸善睐。
一阵说笑声从远处表演的小舞台上传来。
“栾凛，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寿星都快不高兴了！”
这是裴朗的声音，栾凛的表哥，也是他从小最要好的哥们。
站在裴朗身边的是苏叙白。
在榕省的权贵圈子里，栾氏家族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栾家手握通天的权柄，再加上百年世家的底蕴，许多事情，栾家的人无需露面，他们的名字本身，就是规则和秩序的代名词。
紧随其后的，是底蕴深厚的裴家与锐意进取的苏家。
在权贵的社交聚会上，富二代富三代常见，而低调的世家子弟少见。
像今天这样，栾，斐，苏，三家的公子都到齐的聚会更是绝无仅有。
可见，严涵芝的号召力。
“路上堵车。”栾凛淡淡地回应着。
严涵芝被沈知予哄成了一个胚胎，最后严大小姐终于同意，让沈知予把鞋做出来再考虑考虑。
沈知予能感觉到，几道身影己经围到了严大小姐的身边。
沈知予托着大小姐的脚，她没有抬头。
在场的这些人，沈知予几乎都认识，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都有。
他们跟栾凛一起逃过课，一起打过球，一起在深夜的路边摊吹过牛。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出沈知予。
其实，中学同校那几年，蓝桉的存在感也很低。
“涵涵，我们的大音乐家，生日愿望想好了没？”有人打趣道。
另一个朋友调侃道，“栾少能来就是涵芝的愿望了！”
严涵芝嗔怪地瞪了那人一眼，脸上飞起了红霞，“你们别取笑我。栾凛，你过来我这里坐呀。”
栾凛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却坐在了沈知予的斜前方，离严涵之远得很。
严寒芝以为武装上音乐家的马甲，栾小公子就能对她另眼相看，看起来并没有。
栾凛依旧冷淡。
沈知予能看见栾凛灰色的西装裤脚，和他脚上小众奢侈的手工订制皮鞋。
一帮人围着栾凛也坐了过来。
栾凛永远都是他那群朋友们的中心。
男孩子们追随他，女孩们也围着他。
沈知予始终低着头，她的长发滑落了一半，遮住了她的侧脸。
逆着光，在栾凛的视线里，那女人小心翼翼地，神仪妩媚实在是漂亮。
身材比例完美，波澜起伏凹凸有致，却毫无臃肿之感。
她身上有一种佯装出来的卑微，栾凛看得出，那实则是慵懒又自信的风情。
这种女人，一定是见过风月且不择手段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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