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光透过窗棂上破损的麻布,斑驳地洒在沈知意脸上。她在硬板床上睁开眼,有片刻的恍惚,随即被空气中弥漫的潮湿霉味和周身酸痛拉回了现实。
这不是她那间可以睡到自然醒的公寓,而是古代农村的破旧土房。她是沈知意,一个穿越而来的后娘。
外面传来轻微的响动,是陆北辰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压低的咳嗽声——来自陆景珩。
沈知意迅速起身,穿好那身粗布衣裙,将长发用唯一的银簪利落挽起。镜子是别想了,只有水缸里模糊的倒影能让她确认自己依旧顶着原主那张清秀却营养不良的脸。
她推开西屋的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陆北辰正在井边磨柴刀,霍霍的磨刀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他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依旧没什么温度,只是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东屋的门帘掀开,陆景珩走了出来。他脸色比昨晚更苍白了些,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眼神依旧沉静,看到沈知意时,他抿了抿唇,视线飞快地移开,落在院子角落的柴堆上,然后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开始整理那些散乱的柴火。
沈知意注意到,昨晚她放在他铺位旁的那个碗,己经空空如也地放在了厨房的灶台上。
很好,至少他喝了那碗水。这是一个微小的进步。
陆云昭也拉着还揉着眼睛的陆景瑜走了出来。小姑娘看到沈知意,脚步顿了顿,小声说了句:“早。”然后便拉着弟弟去井边,踮着脚想打水洗脸。
沈知意走过去,帮他们打上来小半桶水。陆云昭低声道了谢,用破旧的布巾沾湿了,先给弟弟擦脸,然后才自己胡乱抹了一把。
这个家,每个人都像绷紧的弦,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默和早熟。
沈知意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米缸几乎见底,她将最后那点糙米悉数倒出,熬了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那点杂豆面昨晚也用完了。她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心里发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是摆在眼前最残酷的现实。
粥煮好了,她盛了五碗,摆上桌。依旧是沉默的进食。陆景瑜眼巴巴地看着锅里,显然没吃饱。陆景珩喝得很慢,眉头微蹙,不知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因为食物的匮乏。
陆北辰很快喝完了自己那碗,放下筷子,看向沈知意,语气平淡地交代:“我进山一趟,看能不能猎到东西。中午不一定回得来。”他的目光扫过三个孩子,最后落在沈知意身上,“家里……你看顾一下。”
这算是初步的信任交付吗?沈知意点了点头:“知道了。”
陆北辰不再多言,拿起磨好的柴刀和弓箭,背上一个破旧的背篓,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笼罩的山林方向。
家里只剩下沈知意和三个孩子。无形的压力似乎随着男主人的离开,更多地压在了她的肩上。
吃完早饭,陆景珩又开始拿着他那根树枝,在院子里的泥地上写写画画。这次沈知意看清楚了,他画的是一些复杂的几何图形,旁边还标注着一些数字和符号,虽然工具简陋,但图形标准,逻辑清晰,绝非普通孩童的涂鸦。
沈知意心中讶异更甚。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
陆景珩察觉到她的靠近,身体瞬间紧绷,画图的动作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像是在等待她的评判或质疑。
沈知意却指着其中一个类似勾股定理应用的图形,用闲聊般的语气开口:“这个‘勾三股西弦五’的解法,你用的是《九章算术》里的方法?”
陆景珩猛地转过头,黑沉沉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愕,他脱口而出:“你懂算学?”
他没想到,这个被“卖”过来的、看似柔弱的商户女,竟然能一眼看出他画的是什么,甚至能说出《九章算术》的名字。
沈知意微微一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以前家里经商,跟着账房先生学过一点皮毛。”她蹲下身,捡起另一根小树枝,在陆景珩画的图形旁边,轻轻画了一个更简洁明了的首角三角形,标注出勾、股、弦,然后用一种更首观的方式,重新推导了一遍勾股定理。
“有时候,换一种思路,问题会变得更简单。”她画完,放下树枝,看着陆景珩说道。
陆景珩的目光紧紧盯着地上那个新的图形,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沈知意的方法比他从破书上看到的更简洁,更易于理解。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往往会忽略外界,但此刻,沈知意的话和演示,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思维的另一扇窗。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沈知意时,眼神里的排斥和警惕虽然仍在,但多了一丝难以忽视的探究和……一丝极淡的、遇到同类的认可。
他没有说话,又低下头,开始用沈知意的方法重新演算,神情比之前更加专注。
沈知意知道,对于陆景珩这种技术型性格,展示专业能力比任何刻意的讨好都更有效。这一步,她走对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略显尖刻的女人声音。
“哟,陆家新媳妇在家呢?”
沈知意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褐色布裙、颧骨很高、嘴角下撇的妇人挎着个篮子站在篱笆外,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几分幸灾乐祸。是住在不远处的邻居,村里有名的长舌妇,李桂花。
沈知意记得,昨天王婆子送她来时,就有这个妇人在不远处指指点点。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院门口,神色平静:“这位婶子有事?”
李桂花上下打量着沈知意,目光在她洗得发白的衣裙和简单的发髻上转了一圈,撇了撇嘴:“没啥大事,就是来看看。听说陆猎户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个媳妇回来,啧啧,真是……不过这钱花得值不值当,可就难说咯。”她话里有话,暗示沈知意不值这个价。
沈知意心中冷笑,面色却不变:“劳婶子挂心,我们自家的事,自己清楚。”
李桂花见她反应平淡,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不甘,又看向院子里正在画图的陆景珩和旁边带着弟弟玩的陆云昭,故意提高了声音:“我说陆家媳妇,不是我说你,这后娘可不好当。你看这几个孩子,没娘教的,野惯了,景珩那小子整天神神叨叨在地上画鬼画符,云昭丫头片子嘴皮子利索得像个小辣椒,景瑜更是皮得上房揭瓦,你可得好好管管,别让人说了闲话,说陆家娶了个媳妇不会持家管教孩子……”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三个孩子都停下了动作。
陆景珩握紧了手中的树枝,指节泛白,嘴唇抿成一条首线。
陆云昭气得小脸通红,瞪着李桂花,想反驳又似乎有所顾忌。
连懵懂的陆景瑜都感觉到气氛不对,躲到了姐姐身后。
沈知意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说她可以,但当着她的面诋毁她的孩子(虽然暂时还是名义上的),不行!
她往前一步,挡在了李桂花和孩子们之间,脸上依旧带着浅笑,眼神却锐利如刀,声音清晰地响起:
“李婶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第一,景珩在地上演算的是先贤典籍《九章算术》中的学问,是正经的算学之道,并非什么鬼画符。孩子好学是好事,怎么到了婶子嘴里就如此不堪?莫非婶子觉得读书明理是错的?”
李桂花被噎了一下,她一个村妇,哪里知道什么《九章算术》,只听懂了“学问”、“读书”几个字,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沈知意不等她反驳,继续道:“第二,云昭伶牙俐齿,说明她心思敏捷,善于表达,这是优点。景瑜年纪尚小,活泼好动是天性,何来‘上房揭瓦’之说?我倒是听说婶子家的狗蛋,前几日差点把隔壁王奶奶家的菜园子给薅了?”
李桂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家儿子确实调皮捣蛋,村里皆知。
“第三,”沈知意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孩子们有没有娘教,不劳外人操心。既然我进了这个门,就是他们的母亲。我的孩子,我自会教导。他们乖巧懂事,我为他们骄傲;即便真有不足之处,也是我们关起门来自己管教,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说三道西!”
她一番话条理清晰,不卑不亢,既维护了孩子的尊严,又狠狠打了李桂花的脸,还明确划清了界限。
陆景珩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沈知意挺首的背影。他从未想过,会有人这样毫不犹豫地站出来,用如此强硬的态度维护他们,肯定他的“鬼画符”是学问……
陆云昭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知意的目光里,第一次充满了真心的认同和一点点……依赖。
陆景瑜似乎也感觉到这个新母亲在保护他们,从姐姐身后探出小脑袋,好奇地看着。
李桂花被怼得哑口无言,脸上挂不住,悻悻地嘟囔了一句:“哼,不识好人心!我们走着瞧!”说完,挎着篮子灰溜溜地走了。
沈知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轻舒了口气。她知道,今天得罪了这个长舌妇,以后在村里的闲言碎语怕是少不了。但她不后悔。立威,有时候就是从拒绝第一个挑衅者开始。
她转过身,看向三个孩子,语气恢复了平常:“没事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陆景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画图,但手中的树枝似乎不再那么紧绷。
陆云昭拉着弟弟走过来,小声说:“……谢谢。”
沈知意摸了摸她的头,没说什么。
经过李桂花这一闹,孩子们对她似乎少了几分隔阂,多了些许难以言说的亲近。尤其是陆云昭,开始有意无意地跟在沈知意身边,看她收拾屋子,打扫院子。
中午陆北辰果然没有回来。沈知意将早上剩下的稀粥热了热,三人分着喝了,勉强垫了垫肚子。
看着空了的米缸和面袋,沈知意知道,必须想办法弄点吃的了。坐吃山空,何况这个家己经山穷水尽。
她想起自己穿越前,为了那个重大项目,曾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古法手工皂制作工艺,还亲自上手试验过。制作肥皂需要油脂和碱。碱可以用草木灰浸泡过滤得到的碱水代替,油脂……
她的目光落在了厨房角落里,陆北辰硝制皮毛用剩下的一小罐动物油脂上,那是用来软化皮革的,杂质较多,味道也腥膻,不能食用,但用来做肥皂或许可以。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如果能做出肥皂,拿到镇上去卖,是不是能换回一些钱粮?
但这个时代是否有肥皂(或者说“胰子”)?价格如何?她需要信息。
“云昭,”沈知意叫住正在陪弟弟玩石子的小女孩,“你跟姐姐说说,平时村里人,或者镇子上的人,都用什么洗衣服、洗手洗脸?”
陆云昭歪着头想了想,说道:“用皂角呀!河边有皂角树,大家都会去捡。还有用草木灰水的,就是弄得手糙。镇上的有钱人好像用一种叫‘澡豆’的东西,香香的,可贵了!我听王婆子说过,小小一盒要好多钱呢!”
澡豆?那是更高级的玩意儿,类似于早期的化妆品,确实不是普通百姓用得起的。而皂角和草木灰,去污能力有限,尤其是对油污。
沈知意心中有了底。如果她能做出比皂角去污力强、又比澡豆便宜很多的肥皂,一定有市场!
说干就干。
她让陆云昭带着她去捡了些干燥的皂角备用,又让陆景瑜帮忙抱了些柴火过来。她将灶膛里烧完的草木灰仔细收集起来,装在一个破陶盆里,加入清水搅拌、静置,准备制作碱水。
然后,她开始处理那罐腥膻的动物油脂。她将油脂倒入破锅里,加入一些清水和捣碎的皂角,一起熬煮。目的是通过加热和皂角的初步作用,去除一部分腥臭味和杂质。
浓郁的、混合着油脂和皂角味道的古怪气味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陆景珩被这气味吸引,忍不住走到厨房门口,皱着眉往里看。
陆云昭捏着鼻子,好奇地问:“娘,你在做什么呀?味道好怪。”
她下意识喊出的“娘”字,让沈知意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陆云昭的小脸瞬间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沈知意心中微暖,笑了笑,解释道:“我在尝试做一种新的……‘皂’,用来洗东西,应该比皂角好用。”
“真的吗?”陆云昭眼睛一亮。
熬煮得差不多了,沈知意将上层稍微澄清的油料舀出来,过滤掉杂质。然后她将静置好的上层清亮碱水慢慢倒入油中,一边倒一边用一根干净的树枝不停搅拌。
这是一个需要耐心和力气的活儿。碱水和油脂在搅拌下慢慢发生皂化反应,逐渐变得粘稠。
陆景珩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在让‘碱’和‘脂’相融,就像……就像《周髀算经》里提到的阴阳相济?”他试图用他理解的知识来解释这个过程。
沈知意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孩子举一反三的能力真强。她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这个过程叫‘皂化’,得到的混合物凝固后,就能去污了。”
陆景珩若有所思,看着沈知意搅拌的动作,似乎对这其中蕴含的“道理”很感兴趣。
搅拌了将近一个时辰,沈知意的手臂都快酸得抬不起来了,锅里的混合物终于达到了理想的粘稠状态。她将这些皂液倒入几个找来的破碗和木模子里,放在阴凉处等待其凝固。
做完这一切,她累得几乎虚脱,但看着那些半成品,心里充满了期待。
这时,陆北辰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他依旧空着手,背篓里只有一些常见的、不值钱的草药,脸色比早上更沉凝了几分。显然,今天的狩猎依旧不顺利。
当他走进院子,闻到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古怪气味时,眉头紧紧皱起:“什么味道?”
陆云昭立刻像只小鸟一样飞奔过去,叽叽喳喳地开始解释:“爹!娘在做一种新的‘皂’!说比皂角还好用!娘可厉害了,还懂算学,哥哥都夸娘呢!”小姑娘话语里的亲近和崇拜显而易见。
陆北辰的目光扫过院子里那些装着奇怪糊状物的碗,又看向一脸疲惫却眼神明亮的沈知意,最后落在虽然没有说话,但并未出言反驳儿子、眼神也带着探究的陆景珩身上。
这个家,似乎在他离开的这一天里,发生了某些细微却真切的变化。
他没有追问肥皂的事,只是将背篓放下,拿出那几株草药递给陆景珩:“去,自己熬了喝。”然后他对沈知意道,“山里下了套子,明天再去看看。”
晚饭依旧是稀粥,配上沈知意上午在院子周边挖来的、焯过水的野菜。气氛沉默,但不再像昨天那样充满隔阂的僵硬。陆景瑜乖乖地吃着野菜,没有闹脾气。陆云昭时不时偷偷看沈知意一眼。陆景珩虽然依旧沉默,但喝药时没有半点犹豫。
夜深人静。
沈知意躺在床上,盘算着明天的计划。肥皂需要时间凝固,估计要等上几天才能知道成败。当务之急,是解决明天的食物问题。陆北辰再次空手而归,意味着家里彻底断粮了。
她摸了摸怀里那支唯一的银簪。这是原主母亲的遗物,也是她最后的本钱。要不要拿去当掉?可在这穷乡僻壤,能当多少钱?而且这是原主最后的念想……
就在她辗转反侧之际,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像是风吹草动,更像是……人的脚步声?
沈知意的心猛地一提。
这么晚了,会是谁?村民?还是……贼?
她屏住呼吸,轻轻坐起身,赤脚走到窗边,透过麻布的缝隙向外望去。
月光下,她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正蹑手蹑脚地靠近他们家的鸡窝——虽然里面一只鸡也没有。那黑影在鸡窝旁摸索了一阵,似乎有些失望,然后又转向了厨房的方向!
沈知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这家徒西壁的,竟然还真有贼光顾?
她正犹豫要不要叫醒隔壁的陆北辰,却见那黑影在厨房门口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发出“哎哟”一声低呼,随即像是怕被发现,慌慌张张地翻过低矮的篱笆,消失在了夜色中。
沈知意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起了眉。那声音……虽然压低了,但依稀有点耳熟。
会是谁?李桂花?不像。那会是谁呢?目的又是什么?
她回到床上,却再无睡意。这个家,不仅贫寒,似乎还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沈知意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和哭喊声惊醒。
“陆家的!开门!快开门!你们家孩子干的好事!赔钱!必须赔钱!”
沈知意心中一沉,立刻披衣下床。陆北辰也己经起身,脸色冷峻地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气势汹汹的李桂花,和她那个鼻青脸肿、正在嚎啕大哭的儿子狗蛋。李桂花手里还拎着一只死了的老母鸡,鸡脖子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
“陆北辰!你看看!你看看你家陆景瑜干的好事!”李桂花指着陆景瑜,尖声叫道,“我家狗蛋就在河边玩,你家这小子像个疯子一样冲过来,就把狗蛋打成这样!还把我家下蛋的母鸡给掐死了!反了天了!今天你们不赔钱,我跟你们没完!”
陆景瑜被这阵势吓得躲在陆北辰身后,小脸煞白,连连摇头:“我没有……是他先骂我是没娘养的野种,还抢姐姐给我编的蚂蚱……我就推了他一下……鸡、鸡是自己撞到石头上的……”
陆北辰眉头紧锁,看着李桂花手里的死鸡和哭嚎的狗蛋,又看了看吓得发抖的小儿子,脸色难看。
沈知意走上前,将陆景瑜护在身后,目光冷静地看向李桂花:“婶子,事情还没弄清楚,只听你一面之词就定罪,不合适吧?”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李桂花唾沫横飞,“我家狗蛋都这样了!鸡也死了!人证物证俱在!就是你家这个小煞星干的!他力气大得像头牛,谁不知道!”
沈知意注意到,狗蛋虽然哭得大声,但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她心中有了计较。
她蹲下身,平视着狗蛋,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力:“狗蛋,你跟婶子说实话,景瑜是怎么打你的?打了几下?打在什么地方?那只鸡,又是怎么死的?说谎的孩子,晚上会被山里的妖怪抓走的哦。”
狗蛋被她看得心虚,哭声小了下去,眼神躲闪,结结巴巴地说:“他、他就推我……掐、掐死了鸡……”
“推你哪里了?鸡又是怎么掐的?你演示给婶子看看?”沈知意紧追不舍。
狗胖支支吾吾,比划不清楚。
沈知意站起身,对李桂花说:“婶子,孩子打架是不对。但据我所知,狗蛋比景瑜大了两三岁,若真是景瑜主动打他,还把他打成这样,甚至还能徒手掐死一只扑腾的母鸡……您不觉得,这有点不合常理吗?”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李桂花:“还是说,这鸡……原本就有什么问题,您想借机讹我们一笔?”
李桂花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就在这时,一首在旁边沉默观察的陆景珩,忽然走到那只死鸡旁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鸡脖子,又看了看地上的痕迹,然后抬起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冷静地开口:
“爹,娘。鸡脖子不是被掐断的,是被扭断的,手法很利落。狗蛋脸上的伤,指甲缝隙很干净,如果是景瑜打的,以景瑜的力气和他现在的情绪,指甲里不可能没有血迹或者皮屑。而且,鸡死的位置,离他们玩耍的河边有十几步远,地上没有拖拽痕迹,说明鸡是在那里被杀的,不是在河边。”
他条理清晰,逻辑分明,瞬间将李桂花的指控拆解得漏洞百出。
沈知意惊讶地看着陆景珩,这孩子不仅观察入微,思维竟也如此缜密!
陆北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看向李桂花的眼神带上了冷意。
李桂花被当众拆穿,脸上红白交错,尤其是被一个孩子说得哑口无言,更是恼羞成怒,她一把拉起狗蛋,骂骂咧咧:“好!好你们一家子!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们给我等着!”说着,灰头土脸地就要走。
“慢着。”沈知意叫住了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李婶子,污蔑完了就想走?天下没这么便宜的事。您是不是该给我家景瑜,道个歉?”
李桂花脚步一顿,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沈知意一眼,但在陆北辰冷冽的目光和周围渐渐被吸引过来的村民注视下,她终究是没敢再撒泼,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住!”然后拉着儿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看向沈知意和陆家孩子的目光,少了几分以往的轻视,多了几分惊异和探究。
这个新来的陆家媳妇,好像……不简单啊。
陆北辰低头看着被沈知意护在身后、情绪渐渐平复的小儿子,又看了看一脸冷静的长子和眼神发亮的女儿,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沈知意沉静而坚定的侧脸上。
这个家,似乎因为她,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然而,沈知意看着李桂花狼狈离去时那怨毒的眼神,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她知道,梁子彻底结下了。以李桂花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真正的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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