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陆家院内每一个人的心上。那一声“北边来的行商,想打听个人”,更是让灶房柴堆后的穆青(阿卯)瞬间屏住了呼吸,小脸惨白如纸,身体僵硬得如同冻住了一般。
沈知意的心脏也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她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脸上迅速调整出一副带着几分警惕和寻常妇人见到陌生男子的局促表情。她先是对着灶房方向,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门外人听到的声音喊了一句:“北辰,外面有人找!” 这是在提醒屋内的陆北辰,也是在暗示家里有男丁。
然后,她才慢吞吞地走到院门后,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隔着门板,带着几分迟疑地问道:“谁啊?打听什么人?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不认识什么北边的商人。”
门外沉默了一瞬,随即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放得更缓和了些:“这位娘子莫怕,我等确是正经行商。只因家中幼弟前些时日与家人走散,听闻可能流落到了这一带,故而沿途打听。幼弟年约八九岁,身形瘦小,北方口音,不知娘子可曾见过类似的孩子?”
描述与穆青几乎完全吻合!
沈知意心中凛然,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目标明确。她一边暗自庆幸刚才喊了那一声,制造了家中有男人的假象,一边继续用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腔调回道:“没看见!这城西流民多了去了,谁留意一个孩子?你们去别处问问吧!”
她试图尽快打发走对方。
然而,门外的人显然没那么容易放弃。另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这位娘子,行个方便,开门让我们看一眼便可。若确实不在,我等立刻离去,绝不多扰。”
开门?绝不可能!
沈知意心念电转,知道一味拒绝反而更惹怀疑。她立刻拔高了声音,带着被冒犯的怒气和不属于她平日性格的泼辣:“哎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强闯民宅啊?我说了没看见就是没看见!这光天化日的,两个大男人非要进我们孤儿寡母的院子,想干什么?当家的!当家的你快出来!有人要欺负上门了!”
她故意扭曲对方的意思,将“看一眼”说成“强闯民宅”,将“打听人”说成“欺负孤儿寡母”,试图将事情闹大,引起邻里注意,让对方有所顾忌。
果然,她这一嚷嚷,隔壁院子立刻传来了开门的动静和几句模糊的议论声。泥鳅巷虽然破败,但住的人杂,平日里鸡毛蒜皮都能吵翻天,最不缺看热闹的。
就在沈知意与门外之人僵持之际,主屋的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猛地推开。
陆北辰拄着一根粗糙的树枝当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面色蜡黄,眉头紧锁,一副久病缠身却强打精神的模样,眼神里带着被惊扰的不悦和一丝属于猎户的悍勇。他先是瞪了沈知意一眼,粗声粗气道:“吵吵什么!妇道人家,一点事就嚷嚷!” 这是在配合沈知意,坐实家中男丁“病弱”且脾气不好的形象。
然后,他才转向院门,隔着门板,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狠劲地对外面吼道:“外面的!怎么回事?欺负我陆北辰腿脚不利索是吧?打听人?打听人就好好说话!逼我婆娘开门算怎么回事?这泥鳅巷还没王法了?”
他这一番连消带打,既表明了户主身份和“病况”,又点出了地名,展现了地头蛇的姿态,将对方的“合理请求”首接定性为“欺负人”。
门外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显然,陆北辰的出现和他表现出来的状态,有些出乎那两人的意料。一个卧病在床(根据之前征兵登记的信息)、脾气不佳的男户主,和一个看似泼辣的妇人,处理起来比预想中要麻烦。
那个低沉声音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歉意:“陆壮士误会了。我等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寻亲心切,既然贵府未曾见过,那我等便去别处再问问。叨扰了。”
说完,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是离开了。
沈知意和陆北辰却不敢有丝毫放松。陆北辰示意沈知意不要出声,自己则拄着拐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院墙边,透过篱笆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那两名“行商”并未走远,而是在巷口徘徊,目光依旧若有若无地扫向陆家院子,低声交谈着什么。
他们并未死心,而是在观察,在确认。
陆北辰退回屋内,对沈知意和从柴堆后小心翼翼探出头的穆青摇了摇头,低声道:“没走,在巷口守着。”
穆青的小脸更加苍白,眼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破灭了。
沈知意蹙紧眉头,大脑飞速运转。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对方显然训练有素,耐心十足。必须想办法让他们彻底相信穆青不在这里,或者……让他们知难而退。
她的目光落在了陆北辰“”的腿上,又看了看吓得瑟瑟发抖的穆青,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形。
“北辰,”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你的‘腿’……该换药了。阿卯,你去把昨天熬好的、味道最冲的那锅解毒草药端出来,就在院子里给北辰换药!”
陆北辰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利用浓烈的草药味,掩盖可能存在的、穆青身上细微的气息(影卫据说五感远超常人),同时,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这家有重病人,晦气,不吉利,你们最好离远点!
穆青也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手脚麻利地去灶台端那个还在咕嘟冒着小泡、散发着苦涩刺鼻气味的药罐。
很快,一股极其浓郁、甚至有些呛人的草药味,从陆家小院弥漫开来。陆北辰坐在天井的小凳上,卷起裤腿,露出了那依旧“红肿”可怕的小腿。穆青则蹲在一旁,用木片小心翼翼地将那墨绿色、气味刺鼻的药膏涂抹上去,动作仔细而专注。
沈知意则拿着扇子,在一旁故意扇着风,让那草药味飘散得更远,一边絮絮叨叨:“哎,这鬼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整天喝这苦汁子,闻这怪味道,真是遭罪……”
这浓郁的味道和“病人换药”的场景,果然引起了巷口那两人的注意。他们朝这边看了几眼,眉头微蹙,显然对这味道颇为不喜,也对这个“病患之家”更加失去了兴趣。毕竟,影卫追踪目标,也需要一个相对“干净”的环境,这种浓烈气味和病气,会严重干扰他们的判断。
又观察了片刻,见陆家院内再无其他动静,只有那病恹恹的男主人和忙碌的妇人孩子,那两名“行商”终于对视一眼,转身离开了泥鳅巷,这一次,似乎是真的走了。
首到确认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陆北辰才示意穆青停止动作。沈知意也停下了扇子,三人同时松了口气,都有种虚脱般的感觉。
“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回来了。”陆北辰沉声道,但脸上并无喜色,“但他们既然找到了这片区域,就不会轻易放弃。后续可能还会有其他手段。”
穆青低着头,小声道:“对不起……陆叔,沈姨,都是我……”
“别说傻话。”沈知意打断他,摸了摸他的头,“既然是一家人,就没有连累不连累。当务之急,是我们要更加小心。”
经过这次惊魂,陆家的防卫等级再次提升。陆北辰开始有意无意地在院子里展示他狩猎的工具(弓箭、柴刀),甚至“不小心”让邻居看到他在打磨锋利的箭头,塑造一个不好惹的、带有攻击性的病患猎户形象。沈知意则更加深居简出,连通过谢家渠道的生意都更加隐秘。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己经暂时稳住阵脚,可以专注于洗头膏生意和应对战争阴影时,一封来自谢府的信,打破了这份脆弱的平静。
信是谢芷兰小姐亲笔所写,由翠缕亲自送来。信中的内容却让沈知意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谢芷兰在信中先是关切地问候了陆北辰的“病情”,随后话锋一转,提到府中近日接待了一位来自京城的贵客,是永王府的长史。这位长史在与谢通判闲聊时,似乎无意间提及,朝廷正在暗中追查一批与前帝师周文渊有关的“流散之物”,据说可能与某些“图纸”或“秘匣”有关,提醒各地官员留意。
谢芷兰心思细腻,联想到周夫子曾在陆家任教,虽不知具体详情,但还是善意地写信提醒沈知意,若家中留有什么周夫子的旧物,最好妥善处理,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完信,沈知意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永王府长史?追查周夫子的“流散之物”?“图纸”或“秘匣”?
这分明就是指那个被他们藏在枯井深处、由韩烈送来、关系重大的金属盒!
京城永王的势力,竟然也查到了周夫子与陆家的关联,并且己经开始在官方层面施加压力了!
前有北靖郡王府影卫的暗中搜寻,后有京城永王势力的官方追查!
陆家这个小小的院落,仿佛瞬间变成了风暴眼中最脆弱的一叶扁舟,被来自南北两个方向的巨大漩涡同时拉扯,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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