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宜京一中，教务处旁边的会议室。
空调开得很足，但空气里还是弥漫着烟味和茶味。
几个负责高二分班的年级组长和教务处的老师围坐在长桌旁，桌上摊着成绩单、学生名单和各种表格。
高二年级组长，也是即将接手理科十一班的班主任彦斌，揉了揉太阳穴。
他是个西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严肃又精明。
在学校威望很高，带的班升学率一首名列前茅。
“十一班的名单，大体上就这样定了。”
彦斌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份名单，“头部学生很整齐，裴知樾，年级第一，放进来当标杆。后面几个名字，成绩也都很稳定。”
旁边一个胖胖的教务处老师点点头，又有点犹豫地指了指名单靠下的位置：“彦老师，这几个……池景析、祁逍、余识野，也放在十一班？他们的成绩……”
他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这三位的成绩单，实在有点没法看，尤其是池景析，几乎是稳定垫底。
彦斌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语气没什么波澜：“嗯，放一起吧。”
“可是……”
胖老师还想说什么。
谁不知道池景析他们家什么背景？池允武可是给学校捐过楼的。
祁逍、余识野家里也不是普通人家。这几个凑在一起，还是个顶个的能惹事，放在哪个班都是定时炸弹。
更别说池景析那个校霸的名声了。
彦斌放下茶杯，镜片后的眼睛扫过在场的人：“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但你们看，”
他移动鼠标，指向名单上一个名字，“钟知尧。”
屏幕上显示，钟知尧，年级第二名，也分在了十一班。
“钟知尧跟他们几个玩得好，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彦斌缓缓说，“如果把池景析他们拆开，分到别的班，钟知尧会不会有意见？到时候更麻烦。不如就放在一个班，让钟知尧看着点，说不定还能约束一下。”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把他们放在最好的班，有裴知樾、钟知尧这些尖子生在前面带着，学习氛围浓一点，说不定还能刺激刺激他们，收收心。总比放在差班，互相影响，越学越差强。”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在座的老师都心知肚明。
什么“刺激收心”，都是扯淡。
根本原因就是，学校不想得罪那几家。
把这几个关系户和最能镇场子的学霸、最好的班主任打包放在一起，省得他们闹腾，也省得其他班级的老师头疼。
说白了，就是圈定一个“特殊区域”，集中管理。
另一个女老师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希望彦老师您能压得住他们。”
彦斌笑了笑，笑容里有点无奈，也有点自信：“压不压得住，总得试试。每个班都有好有差，正常。只要不影响大局就行。”
他移动鼠标，最终确认了十一班的名单。
顶尖的学霸，如裴知樾、钟知尧，和垫底的“关系户”，如池景析三人，就这样被安排在了同一个教室里。
至于像时沅喜、冉童、李乐缇这些成绩中上、家庭普通的学生，他们的名字夹杂在中间，不过是这份平衡名单里不起眼的一部分，是构成所谓“班级整体”的大多数。
分班系统点击了“确认提交”。
确定三个人都分在十一班，李乐缇高兴坏了，之前的惊讶和一点点小忐忑都被冲散。
她一手拉着时沅喜，一手拉着冉童，兴冲冲地往校门外走。
“必须庆祝！今天我请客！谁都不准跟我抢！”
李乐缇声音响亮，引得旁边几个还没走的学生侧目。
时沅喜被她拉着，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
能和好朋友继续同班，而且……裴知樾学长也在同一个班，这让她对即将到来的高二生活，少了一些不安，多了一点隐秘的期待。
冉童虽然没说什么，但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的。能和李乐缇、时沅喜在一起，总归是件好事。
三个女生沿着学校外的林荫道走。
暑假的中午，太阳火辣辣的，但树荫下还有丝丝凉风。
路边有不少小餐馆，米线、盖饭、麻辣烫，都是学生常光顾的地方。
“吃什么？你们说！”李乐缇很大方地问。
“随便，都行。”
冉童对吃的不太讲究。
时沅喜看了看路边一家看起来挺干净的小面馆：“吃面吧？天热，吃点带汤的舒服。”
“行！就吃面！”李乐缇拍板。
三人走进面馆。
店里开着空调，一下子凉快下来。
没什么人，她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老板娘拿着菜单过来。
菜单上的价格都很亲民。
李乐缇点了碗牛肉面，冉童点了碗炸酱面，时沅喜要了碗鸡丝凉面。
李乐缇又跑去冰柜那里拿了三瓶冰镇的橘子汽水。
“来，干杯！庆祝我们铁三角胜利会师高二十一班！”李乐缇举起汽水瓶。
时沅喜和冉童也笑着举起瓶子。
三个玻璃瓶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冰凉的汽水冒着气泡，喝一大口，带着甜味的冰凉从喉咙一首滑到胃里，驱散了刚才的暑热和拥挤带来的烦躁。
“爽！”
李乐缇哈了口气，“太好了，我们还在一个班！不然我都不知道高二怎么过！”
“嗯，”
时沅喜用筷子搅着碗里的面，“真好。”
冉童比较实际：“十一班看样子学霸不少，竞争估计挺激烈的。”
“怕什么！”
李乐缇满不在乎，“有沅喜和童童你们两个学霸在，我跟着混就行了！对了，”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时沅喜，挤挤眼睛，“沅喜，跟校草一个班哦，什么感觉？”
时沅喜正在喝汤，差点呛到，脸微微发红：“你……你胡说什么呀。就是一个班而己。”
“哎哟，脸都红了！”
李乐缇笑嘻嘻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说不定有机会呢！”
冉童打断她：“快吃你的面吧，话那么多。”
时沅喜低下头，默默吃面。
心里有点乱，又有点甜。
面很快吃完了，汤也喝得差不多了。三个女孩吃得鼻尖冒汗，很满足。
李乐缇抢着付了钱。走出面馆，外面的热浪又扑面而来。
“各回各家吧？”冉童说。
“嗯，我也得回去了，下午还得去摊子上帮忙。”时沅喜说。
“好吧，群里联系！”李乐缇挥挥手。
三人在校门口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时沅喜独自走向公交车站，心里装着对新班级的期待，还有那个不能言说的名字。
阳光很烈，但她的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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