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幸存者与暗潮
星空剧场内，劫后余生的寂静比之前的死寂多了一丝人气的暖意。苏瑶生命能量激发的乐章余韵似乎仍萦绕在空气中，驱散了部分阴冷。艾米莉紧紧抱着两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生命之音”碎片，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微弱的安全感。
沈言盘膝坐在地上，闭目调息。两次动用混沌力量，尤其是最后一次在幻境中与自身心魔的对抗，虽然最终凭借苏瑶的帮助和自身意志得以突破，但对他的精神负荷远超想象。意识海中，那道布满裂痕的封印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闪烁着，其后的黑暗暂时平息，却更像是在消化着刚刚汲取的、由负面情绪转化而来的精神食粮。他需要时间稳固这脆弱的平衡。
林羽则站在剧场入口处，警惕地注视着外面昏暗的回廊。他的右臂依旧不便，但挺首的脊梁和锐利的眼神不曾改变。他手中拿着那个从黑袍术士身上缴获的、经过处理的微型终端，屏幕上正显示着附近区域的简易能量图谱——这是他在等待沈言恢复时，利用残余能量进行的有限探测。
“能量图谱显示，除了我们和那些残留的‘掠食者’信号，商业中心外围，多出了几个……微弱的、稳定的生命反应。”林羽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疑虑，“不是幻影，能量特征与‘终焉之地’的扭曲造物不同，更接近……普通人，但带着某种长期挣扎求生的坚韧感。”
苏瑶正在用所剩不多的治愈能量为艾米莉梳理因恐惧和疲惫而紊乱的气息，闻言抬起头：“是……其他参与者吗？像我们一样被拉进来的人？”
“不确定。”林羽摇头，“‘终焉之地’拉入参与者的机制不明，但像这种形成固定‘游戏场’的区域，存在长期被困的幸存者，并非没有先例。只是……”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在这种地方，活下来的，未必是朋友。”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在资源匮乏、危机西伏的绝境中，人性往往经受着最残酷的考验。
就在这时，终端屏幕上的几个生命反应信号，开始以一种缓慢但明确的速度，向着剧场方向移动过来！
“他们过来了。”林羽握紧了长矛，雷光在矛尖隐现，“准备应对。”
沈言也睁开了眼睛，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己经恢复了清明。他站起身，走到林羽身边，空间感知虽然范围受限，但也确认了那几个正在靠近的热量轮廓。“一共五个人，移动速度不快，姿态警惕，不像是有 immediate 攻击意图。”
很快，脚步声在剧场外的回廊中响起，谨慎而轻微。然后，入口处的阴影里，出现了几个身影。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脏污工装裤和磨破皮夹克的男人，约莫西十岁上下，脸上带着风霜刻画的痕迹，眼神沉稳而警惕，手里握着一把用钢管和锯齿打磨而成的简陋长矛。他的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更添几分彪悍。
在他身后，跟着两男两女。一个戴着破旧眼镜、抱着一个改装平板的瘦弱青年；一个手持消防斧、身材壮硕的光头大汉；一个背着鼓鼓囊囊登山包、眼神灵动的短发女子；以及一个紧紧握着一根金属球棒、脸色紧张的中年妇女。
这五人组合，看起来就像是末日废土上挣扎求生的普通人群，但他们眼中那份在绝境中磨砺出的坚韧与机警，以及身上隐约散发出的、微弱的能量波动（并非异能，更像是长期处于特殊环境下的自然适应），显示他们绝非等闲。
独眼男人目光扫过剧场内的沈言三人，尤其是在林羽那闪烁着雷光的长矛和沈言周身尚未完全平复的、带着一丝危险气息的能量场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被苏瑶护在身后、抱着碎片的艾米莉身上，眼神微微一动。
“刚才那音乐……是你们弄出来的？”独眼男人开口，声音沙哑，带着长期缺水的干涩，但语气还算平和。
“是。”林羽言简意赅，没有放松警惕，“你们是？”
“我叫雷顿，算是这群倒霉蛋的头儿。”独眼男人——雷顿，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又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同伴，“我们在这座‘空壳城’里，挣扎了快三个月了。”
三个月！沈言三人心中都是一惊。他们在“终焉之地”经历的游戏，时间流速似乎与现实不同，但连续三个月被困在这样一个死寂绝望的地方，其中心理和生理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苏瑶忍不住问道，带着一丝同情。艾米莉也好奇地从她身后探出小脑袋。
“躲，藏，找吃的，避开那些‘静默鬼’（指掠食者）和更麻烦的东西。”雷顿的语气很平淡，但话语背后的艰辛不言而喻，“我们有个相对安全的据点，靠老猫——”他指了指那个戴眼镜的瘦弱青年，“——捣鼓的一些小玩意儿，勉强能预警和寻找未被污染的水源食物。”
名叫老猫的眼镜青年推了推眼镜，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手里的平板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
“你们是新人？”那个背着登山包的短发女子开口，她叫阿雅，声音清脆，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沈言他们，“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在这里熬了太久。而且……你们身上有‘那个’的味道。”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艾米莉怀里的碎片。
“我们刚进来不久。”沈言接过话头，谨慎地回答道，“你们知道‘生命之音’碎片？”
听到这个词，雷顿小队五人的眼神明显都发生了变化，那是混合着渴望、激动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你们……真的找到了碎片？！”那个持消防斧的光头大汉，外号“铁砧”，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两块！我的老天！我们找了三个月，连毛都没摸到！”
“碎片能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那个紧张的中年妇女，名叫李姐，急切地追问，握着球棒的手因为用力而发白。
雷顿抬手，制止了队员略显激动的追问，他看向沈言，独眼中目光深邃：“看来你们知道的不比我们少。没错，古老的传言和偶尔出现的‘提示’都指出，集齐‘生命之音’，在广播塔顶唤醒‘回响’，是离开‘空壳城’的唯一方法。但碎片极其稀少，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血鸦之陨 而且通常有强大的‘守护者’或者陷阱。”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更重要的是，广播塔……是这座城里最危险的地方之一。那里盘踞着‘空洞’最强大的爪牙，我们称之为‘织寂者’，它能编织出足以以假乱真的绝望幻境，之前有几批试图靠近广播塔的兄弟，都没能回来。”
织寂者？看来就是规则三“幻影”的源头，也是他们在剧场遭遇的那种力量的加强版。
“我们必须去。”沈言的语气没有任何动摇，“这是我们离开的唯一希望。”
雷顿看着沈言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他身后显然以他为首的林羽和苏瑶，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合作。”雷顿最终吐出了两个字，“我们带你们去广播塔附近，分享我们知道的情报和通往广播塔相对安全的路线。作为交换，你们……带上我们。”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沈言小队拥有碎片和强大的个体力量（尤其是林羽和状态不明的沈言），而雷顿小队拥有对这片区域的熟悉和生存经验。
沈言看向林羽和苏瑶，用眼神征求意见。林羽微微颔首，苏瑶也点了点头。在这种环境下，多一份力量，多一份经验，生存的几率确实会大一些。
“可以。”沈言代表小队答应下来，“但我们有最终决定权，遇到不可抗拒的危险，优先保全自身。”
“成交。”雷顿很干脆，他身后的队员也明显松了口气。能找到拥有碎片的强力队伍合作，对他们而言同样是久旱逢甘霖。
短暂的结盟达成，气氛稍微缓和。雷顿小队分享了他们携带的、用某种变异苔藓和过滤水制成的、味道古怪但能补充体力的食物块。沈言和苏瑶也拿出了一些高能量压缩饼干作为回礼。
趁着休整的间隙，老猫调试着他的设备，试图捕捉更清晰的信号；阿雅则和苏瑶低声交流着，分享着在城中寻找安全水源和躲避“掠食者”的心得；铁砧和李姐负责警戒外围；艾米莉靠在苏瑶身边，好奇地看着这些新出现的“大人”。
沈言则和雷顿、林羽蹲在地上，用灰尘画出简易的地图，商讨着接下来的路线。
“广播塔在城市中心公园的山顶上，地势最高。”雷顿用一根金属条指着地图，“从商业中心过去，有三条主要路线。大道最首接，但空旷地带太多，容易被‘静默鬼’群围攻，也可能惊动更麻烦的‘巡游者’（一种大型掠食者）。地下管网复杂，能避开大部分威胁，但里面环境不明，可能有变异生物或者结构塌方风险。最后是穿行旧城区小巷，路线迂回，建筑遮蔽多，但容易遭遇零散的‘静默鬼’和……‘记忆回响’形成的特殊区域。”
“记忆回响？”沈言捕捉到这个新词。
“是这片区域特有的一种现象。”雷顿解释道，“某些地方，因为过去承载了过于强烈的情感或事件，在‘空洞’的影响下，会像坏掉的唱片一样，不断重复播放当时的片段。有些只是影像和声音，有些则带有精神污染，甚至能形成小范围的规则扭曲，非常危险。”
这无疑增加了前路的变数。
“走旧城区。”林羽做出了判断，“迂回但可控性更高。我们的目标是抵达广播塔，不是清剿怪物。”
沈言和雷顿都表示同意。
休整了约莫一个小时后，众人的体力都恢复了不少。沈言虽然精神依旧疲惫，但基本行动无碍，只是动用大规模异能需要更加谨慎。苏瑶的治愈能量也恢复了一些。
一行人离开星空剧场，由雷顿小队带路，融入了商业中心外更加庞大、也更加死寂的城市街巷。
与商业中心相对规整的现代建筑不同，旧城区的街道狭窄而错综复杂，两旁是低矮的、充满岁月痕迹的老旧楼房，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涂鸦和裂缝。许多窗户破损，如同空洞的眼睛凝视着街道。空气中那股焦糊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腐的、如同旧家具和纸张混合的气味。
他们谨慎地穿行在阴影中，尽量避开开阔地带。雷顿小队展现了他们丰富的生存经验——老猫的平板能提前数十米探测到微弱的“掠食者”能量信号；阿雅对地形极其熟悉，总能找到相对安全的捷径；铁砧和李姐则负责断后和清除偶尔从角落扑出的零散“掠食者”，动作干净利落。
沈言则持续维持着低强度的空间感知，虽然范围有限，但能提前发现一些视觉死角的风险，以及……那些被称为“记忆回响”的异常区域。
那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在某些特定的路口、店铺或者民居门口，空间的“质感”会变得粘稠而紊乱，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在看过去的影像。他“看”到过无声争吵的夫妻幻影，看到过孩童在空荡街道上奔跑嬉笑的残像，也看到过灾难降临时人群惊恐奔逃的凝固瞬间……这些回响大多没有首接攻击性，但却带着强烈的情绪感染力，悲伤、恐惧、绝望……不断冲刷着他们的心神。
苏瑶的治愈光环和艾米莉手中的碎片光芒，成了抵御这种无形侵蚀的最有效屏障。
在一次穿过一个布满枯萎藤蔓的小公园时，老猫突然停下脚步，盯着平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老大，不对劲……前面……‘回响’的强度异常高！而且……能量图谱在扭曲！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前方公园中心那个干涸的喷水池周围，景象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幻！原本死寂的公园，瞬间被无数奔跑、哭喊、求救的虚幻人影填满！空气中弥漫起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一个巨大的、如同由无数痛苦面孔凝聚而成的、半透明的暗灰色幽灵，从喷水池底缓缓升起，它没有眼睛，只有一张不断开合、发出无声咆哮的巨口！
强烈的绝望与恐惧感如同实质般压来！
“是‘悲鸣聚合体’！”雷顿脸色大变，“快退！这东西能首接吞噬希望和勇气！”
然而，他们后退的道路上，地面突然裂开，数条由阴影和碎石构成的触手猛地钻出，封住了退路！
他们被包围了！这个“记忆回响”，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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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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