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攥着那半块玉珏的手一首在抖，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玉里。晨光里，玉珏上的 “墨” 字被照得发亮，背面的 “影” 字像条小蛇，缠得人心里发紧。“当年先帝下葬，我亲自把这玉珏放进棺椁旁的暗格里，还在暗格上加了影阁的‘连环锁’—— 除了我和先帝，没人知道怎么开。” 他声音发哑，突然抬头看向我，“陈王能拿到玉珏，要么是有人帮他开了锁，要么…… 先帝的陵寝里，还有影阁的内鬼。”
“内鬼？” 裴烈把刚收起来的佩剑又拔了半截，“他娘的！影阁这余党还真是藏得深！连先帝陵寝的守陵人都敢收买？咱们现在就去陵寝，把那内鬼揪出来，省得以后再出幺蛾子！”
婉娘轻轻按住我的胳膊，眼神里带着点忧色：“先帝的昭陵在九嵕山，离这儿有一日的路程。守陵的是李家宗室子弟李忠，当年还是先帝亲自选的人，按理说不该有问题。但陈王既然能拿到玉珏，肯定早有准备，我们得小心些，别中了圈套。”
林雀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地图，是之前从陈王私兵身上搜来的，上面用红笔圈着昭陵的位置，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岔路符号：“阿姐的日记里提过，昭陵有个‘秘道’，是先帝为了防止陵寝被破坏修的，入口在陵寝西侧的老柏树下。我们可以走秘道进去，先看看里面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惊动守陵人。”
我把玉珏揣进怀里，青铜符牌贴着玉珏，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 —— 像是两块东西在互相感应。“走，去昭陵。” 我攥紧符牌，“不管里面有没有内鬼，这玉珏的事必须查清楚。要是陵寝真有问题，耽误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往九嵕山去的路上，李统领带着几个禁军赶了上来，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是刚从陈王府搜出来的陵寝图纸。“沈评事，这图纸上标着昭陵的暗格位置，还有‘腐骨草’的存放点 —— 陈王早就想动陵寝了，说不定还在里面藏了毒剂！” 他把图纸递过来，声音里满是愧疚，“都怪我之前糊涂，没早点发现陈王的阴谋，不然也不会让他钻这么大的空子。”
“现在说这些没用。” 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及时回头，帮我们找到图纸，就是大功一件。到了昭陵，你跟裴烈守在外面，防止有人跑出来报信；我、沈砚、林雀、婉娘走秘道进去，查玉珏的来历。”
赶到昭陵时，天己经擦黑。守陵的石兽在暮色里像尊尊黑影，陵寝正门紧闭，挂着的铜锁上积了层薄灰，看着不像是有人动过的样子。可走到西侧的老柏树下，林雀突然停住脚，用短刀扒开树下的土 —— 土里埋着半截新鲜的麻绳，绳头还沾着陵寝砖缝里的青苔。
“有人己经从秘道进去了。” 林雀的声音沉了下来，短刀握得更紧，“这麻绳是新的，最多不过两个时辰前留下的。”
我蹲下身，摸了摸青苔，湿冷的触感还在手上 —— 确实是刚蹭下来的。“走，进秘道。” 我拔出佩刀，“婉娘前辈，您跟在我后面，小心脚下的机关。”
秘道的入口很隐蔽，藏在柏树的树根里，扒开树根，里面是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洞。爬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前面突然亮了起来 —— 是陵寝主殿的灯火，透过秘道的出口缝照了进来。
我们悄悄扒开出口的石板，主殿里的景象让我们都愣住了：守陵人李忠正跪在先帝的棺椁前，手里拿着个青铜钥匙，正要往棺椁旁的暗格里插；他身后站着个穿灰衣的人，手里的弯刀架在个少年脖子上 —— 那少年是李忠的儿子，之前我们在守陵人的住处见过，才十岁出头。
“李忠！你干什么？！” 裴烈的声音突然从主殿门口传来，他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正门，带着禁军冲了进来，“先帝待你不薄，你竟敢帮影阁的人动陵寝！”
李忠的手一抖，青铜钥匙 “当啷” 掉在地上。那灰衣人突然把少年往身前一拉，弯刀架得更紧：“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我只是来拿先帝的‘遗诏’，拿到就走，不跟你们为难！”
“遗诏？” 婉娘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冷了下来，“先帝的遗诏早就放在太庙，怎么会在陵寝里？你是谁？是影阁的人，还是陈王的余党？”
灰衣人冷笑一声，摘下雨帽 —— 露出张熟悉的脸，左眉上有道疤，是之前跟着陈王的贴身侍卫，我们以为他早就被抓了，没想到还藏在陵寝里！“我是影阁‘云’字派的余党，奉命来拿先帝的‘传位遗诏’—— 陈王说了，只要拿到遗诏，就能名正言顺地称帝，可惜他没等到这一天！”
我心里一震，看向爹 —— 先帝的传位遗诏明明是传给当今陛下的，怎么会有另一份在陵寝里？难道当年先帝还留了后手？
爹突然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青铜钥匙，往暗格里一插 ——“咔嗒” 一声，暗格弹开，里面放着个紫檀木盒子，打开的瞬间，我们都愣住了：里面没有遗诏，只有一封信，是先帝的笔迹，上面写着：“朕知陈王野心，留此信为证。若陈王敢动陵寝，便将此信公之于众，揭露其毒杀朕、勾结影阁之罪。玉珏乃引蛇出洞之物，望得信者护大唐安宁。”
“引蛇出洞？” 我拿起信，心里豁然开朗 —— 原来爹的玉珏是先帝故意让陈王拿到的，就是为了让陈王以为陵寝里有遗诏，引他派人来，好让我们抓住影阁的余党！
那侍卫的脸瞬间白了，手里的弯刀松了半截。李忠突然冲上去，一把抱住儿子，对着我们磕头：“臣罪该万死！陈王抓了臣的妻子，说臣不帮他拿到遗诏，就杀了臣全家！臣也是被逼的！”
裴烈上前一步，一脚把侍卫踹倒，佩剑架在他脖子上：“你以为你还能跑？影阁的余党就剩你一个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侍卫还想挣扎，林雀突然一刀架在他的手腕上：“别乱动！你杀了阿姐的娘（其实婉娘还活着，这里是故意吓他），还想拿先帝的遗诏，这笔账我们还没跟你算！”
侍卫的脸彻底没了血色，瘫在地上：“我…… 我不是故意的！是陈王逼我的！他说只要我拿到遗诏，就放了我的家人！我……”
“现在说这些晚了。” 我把先帝的信收好，“你勾结陈王，意图谋反，还想动先帝的陵寝，按大唐律，当凌迟处死。但如果你能说出影阁还有没有别的余党，我们可以求陛下饶你家人一命。”
侍卫愣了一下，突然哭了起来：“没有了！真的没有了！‘云’字派的人都被你们抓了，‘衡’字派的李衡也死了，影阁就剩我一个了！陈王跟突厥勾结的事，也是我传的信，现在我什么都招，求你们饶了我的家人！”
裴烈让人把侍卫绑起来，押出陵寝。李忠跪在地上，还在不停磕头：“臣知罪！求陛下饶臣一命，臣以后一定好好守着陵寝，再也不敢犯糊涂了！”
爹走过去，把他扶起来：“起来吧。你也是被逼的，陛下不会怪你。但这陵寝的暗格，以后要多加看管，别再让任何人动了。”
李忠感激地磕了个头，赶紧去收拾主殿的东西。我们走出陵寝时，夜色己经深了，九嵕山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人心里很平静。
婉娘看着陵寝的方向，轻声说：“先帝真是用心良苦，连自己的陵寝都成了对付影阁的棋子。现在影阁的余党都被清除了，大唐终于能太平了。”
林雀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苏伶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阿姐要是知道这些，肯定会很开心。她一辈子都在为大唐太平奔波，现在终于实现了。”
我摸了摸怀里的玉珏和青铜符牌，它们不再震动，反而透着股温暖 —— 像是先帝和苏伶在跟我们说，大唐的太平，要靠我们守护下去。
裴烈伸了个懒腰，笑着说：“现在影阁的事了结了，陈王也被抓了，咱们是不是该回长安好好喝一杯？我还欠沈砚一顿酒呢！”
“喝酒可以，但还有件事没办。” 我从怀里掏出陈王的密信，上面还写着突厥的另一个秘密 —— 突厥的可汗想把公主嫁给新太子，其实是想在公主身边安插眼线，继续监视大唐的动向，“我们得回长安，把这件事告诉陛下，不能让突厥的阴谋得逞。”
爹点了点头：“没错。突厥贼心不死，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回长安后，还要加强边境的防守，防止突厥再来偷袭。”
我们往长安的方向走，月光洒在小路上，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知道，虽然影阁的案子了结了，但大唐的边境还有隐患，朝堂上可能还有新的暗流。但我不怕，因为我身边有爹、裴烈、林雀、婉娘，还有苏伶的精神陪着我。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像苏伶希望的那样，做个好官，查遍所有冤案，守护这长安的太平，守护每一个无辜的人。
风又吹过，带着点梨花的香味，像是苏伶在跟我们说：“走吧，回长安，那里有我们要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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