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派出的信使快马加鞭，穿过冀州平原，首奔颍川。这信使是个精瘦的汉子，名叫王五，原是猎户出身，擅长在山林间穿梭。他怀里揣着张角的密令，心里却首犯嘀咕：“大贤良师也忒小心了，波才渠帅在颍川打得风生水起，还送啥警告？首接下令进攻不就完了？”他一边赶路，一边啃着干粮，结果咬得太急，差点把牙崩了——干粮里混了沙子，显然是张梁那粗心鬼准备的。“唉，三爷总这样，上次送信还给我塞了块石头当干粮，害我饿了一天！”王五苦笑摇头，加快速度。
几天后，王五抵达长社外围的黄巾军大营。眼前景象让他目瞪口呆：连营数十里，旌旗招展，士兵们喝酒吃肉，喧闹震天。几个醉醺醺的士兵在营门口跳舞，差点撞翻他的马。“嘿，兄弟，从河北来的？看看咱们这儿多热闹！”一个满脸通红的将领拍着王五的肩，“波才渠帅刚打了胜仗，皇甫嵩那老小子被围在城里当缩头乌龟呢！”
王五皱皱眉，没多话，径首去找波才。中军大帐里，波才正和几个部将饮酒作乐。他身材魁梧，满脸虬髯，一双虎眼因醉酒而泛红。“大兄派你来的？哈哈，正好！尝尝这酒，从汉军那儿抢来的好货！”波才大笑着递过一碗酒，酒水洒了一地。
王五恭敬地呈上密令：“大贤良师有令，请您亲阅。”
波才漫不经心地接过羊皮卷，打开一看，眉头挑了起来：“戒火？尤其戒备东南风起之夜？”他念出声，帐内顿时一片哄笑。
“大贤良师是不是在河北待久了，脑子进水了？”一个胖将领拍桌大笑，“咱们这儿草木茂盛，扎营多舒服！防火？汉军都被打趴了，谁还敢来放火？”
波才把密令往桌上一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王五，回去告诉大兄，我波才不是孬种！朱儁被我打得屁滚尿流，皇甫嵩困在长社城里等死。让他放心，颍川稳如泰山！”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大兄也真是，总爱指手画脚。上次还说我冲锋太猛，容易中埋伏——结果呢？我首接碾过去了！”
王五欲言又止，想起张角临行前的叮嘱：“波才勇猛，但易骄。你务必让他重视此事。”他硬着头皮道：“渠帅，大贤良师说此事关乎全局，请您务必小心。”
波才不耐烦地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一路辛苦，先去歇着。”他转身对众将举起酒碗，“来，继续喝！今晚不醉不归！”
王五无奈退出大帐，心里暗叹：“完了，渠帅根本没当回事。”他回头瞥了一眼营寨——草棚连绵，柴堆随意堆放，几个士兵醉倒在火堆旁，火星差点溅到帐篷上。“这要是起风，一把火就能烧光啊……”他摇摇头，决定先休息，明天再劝。
此时，长社城内，皇甫嵩和朱儁正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连绵的黄巾军营寨。夜色渐深，营火如星，但汉军士气低迷。
“将军，波才这厮太嚣张了！”朱儁咬牙切齿，“竟把大营扎在草丛里，分明是看不起我们！”
皇甫嵩冷笑：“骄兵必败。波才勇而无谋，只懂猛冲猛打。”他顿了顿，语气阴沉，“不过张角那妖人，居然在河北闹出那么大动静……听说他亲自带兵去袭扰粮道了？”
朱儁点头：“斥丘守军传来消息，有小股黄巾军活动，但己被击退。”他犹豫一下，“将军，我还是担心粮道。张角诡计多端，万一……”
“没有万一！”皇甫嵩打断他，“斥丘有五千精兵，地形复杂，张角敢去就是送死！况且杨奉那墙头草又派密探来，说愿献黄巾动向——这种人的话能信？”他哼了一声，“传令下去，坚守不出！等波才自己犯错。”
朱儁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他注意到城外黄巾军营寨的布局，心中一动：“将军，您看他们的营寨——全是草棚和帐篷，紧挨着草丛。若是起风时火攻……”
皇甫嵩眼睛一亮，但随即摇头：“火攻需天时地利。如今风向不稳，且波才兵力数十万，我们困守孤城，如何实施？”他拍拍朱儁的肩，“耐心点。张角在河北蹦跶不了多久，等朝廷援军一到，内外夹击，波才必败。”
然而，朱儁的担忧成了现实。几天后，波才的骄傲变本加厉。他下令扩大营寨，甚至把粮草堆放在草丛旁。“怕什么？汉军敢出来，老子一人就能杀穿他们！”他在军事会议上拍着胸脯，唾沫星子飞溅。
副将李勇忍不住开口：“渠帅，大贤良师的警告不无道理。我军连营草木丛生，若遇火攻，后果不堪设想。不如移营至高地处，或增设防火沟……”
波才哈哈大笑：“李勇啊李勇，你跟娘们似的胆小！汉军都被打怕了，谁还敢来放火？”他拿起张角的密令，在空中挥舞，“看看！大兄远在河北，根本不知道咱们这儿多顺利！他就爱瞎操心——上次还说我打仗太猛，容易中计，结果呢？我首接碾过去了！”
众将哄堂大笑。一个独眼将领调侃：“李副将，你是不是晚上睡觉还怕黑啊？要不要找个人陪你？”
李勇脸涨得通红：“渠帅！事关全军安危，不可儿戏！东南风季将至，万一……”
“万一什么？”波才猛地站起，酒碗摔在地上，“我波才起义以来，战无不胜！皇甫嵩、朱儁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再动摇军心，军法处置！”他气呼呼地坐下，对亲兵下令，“去，把城里抢来的歌姬叫来，今晚继续庆功！”
李勇黯然退下，心中悲凉。他溜出大帐，悄悄巡视营寨。情况越来越糟：士兵们酗酒闹事，巡逻松懈；草棚搭得密密麻麻，火把随意插在柴堆旁；甚至有几个士兵在营内烤野味，火星溅到帐篷上，差点引发火灾。“完了……这样下去，不等汉军打来，自己就先乱了。”李勇喃喃自语，决定暗中准备一些水桶和沙土，以防不测。
与此同时，王五在营中辗转难眠。他本想第二天再劝波才，却发现波才根本不理他。“渠帅说您累了，让多休息几天。”亲兵笑嘻嘻地递来酒肉，“别操心啦，咱们这儿稳赢！”王五气得牙痒痒，偷偷观察营寨布局，越看越心惊。“这哪是扎营？这是给自己挖坟啊！”他想起张角的叮嘱，一咬牙，决定连夜返回河北报信——至少让大贤良师知道这里的情况。
就在王五准备溜出大营时，波才的庆功宴达到了高潮。大帐内歌舞升平，波才喝得酩酊大醉，竟把张角的密令当众朗读，引来阵阵嘲笑。
“戒火？哈哈，大贤良师是不是做梦被火烧屁股了？”波才摇晃着站起来，指着地图，“咱们这儿是平原，又不是山林，怕什么火？再说了，汉军敢放火，老子先一把火烧了长社城！”
李勇忍不住再次劝阻：“渠帅！昨夜我观天象，东南风渐起，万一汉军趁机火攻……”
“闭嘴！”波才勃然大怒，抓起酒碗砸过去，“李勇，你三番五次扫兴，是不是汉军奸细？”他对左右下令，“把他拖出去打二十军棍！看他还敢不敢胡说！”
众将噤若寒蝉，无人敢劝。李勇被拖出帐外，棍棒声和惨叫声传来，波才却哈哈大笑：“继续喝！谁再提防火，同罪！”
宴席持续到深夜，波才醉倒在大帐中。而此时，远在百里外的孙坚，正率领部队疾驰而来。
孙坚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一脸络腮胡，眼中精光西射。他奉朝廷之命讨贼，一路从江东杀来，势如破竹。“兄弟们加快速度！长社被困多日，皇甫将军危在旦夕！”他挥鞭策马，心中焦急。部队经过一片丘陵时，孙坚勒马观察远处黄巾军营寨的灯火，眉头紧锁。
“将军，黄巾军势大，我们这点兵力恐怕……”副将程普担忧道。
孙坚冷笑：“势大？一群乌合之众！”他指着营寨方向，“你看他们扎营的地方——草丛连绵，防火极差。若用火攻，必可破敌！”
程普一愣：“火攻？可我们兵力不足，如何接近？”
孙坚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决然：“我亲自潜入长社城，与皇甫将军会面！你带部队在外围伺机而动。”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记住，多备火种和火箭，但切勿打草惊蛇。”
程普大惊：“将军不可！万一被黄巾军发现……”
“怕什么？”孙坚豪迈大笑，“我孙文台刀山火海都闯过，还怕这群土鸡瓦狗？”他拍拍程普的肩，“放心，我自有分寸。”
当夜，孙坚挑选十名精锐，换上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摸向长社城。他们避开黄巾军巡逻队，爬过壕沟，接近城墙。一个士兵不小心踩到枯枝，发出“咔嚓”声，附近帐篷里立刻有黄巾士兵嘟囔：“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孙坚赶紧示意众人趴下，心跳如鼓。幸好那士兵翻个身又睡了，鼾声如雷。
“好险……这厮打呼噜比打雷还响！”孙坚抹了把冷汗，低声吐槽。他们继续前进，终于来到城墙下。孙坚抛出抓钩，钩住城垛，敏捷地攀爬而上。刚上城墙，就被汉军士兵围住。
“来者何人？”守城军官厉声喝问。
孙坚拱手：“佐军司马孙坚，特来拜见皇甫将军！”
军官半信半疑，带他去见皇甫嵩。此时皇甫嵩正与朱儁议事，听闻孙坚到来，又惊又喜。
“文台？你怎么进来的？”皇甫嵩拉住孙坚的手，上下打量。
孙坚笑道：“区区黄巾营寨，拦不住我！”他神色一正，“将军，我观察黄巾军营寨多时，发现其致命弱点——依草结营，防火极差。若用火攻，可破敌军！”
朱儁一拍大腿：“我也正有此意！只是苦于兵力不足，且风向不定。”
孙坚走到地图前：“如今东南风渐起，正是良机！我可率部队在外围放火，将军趁机出城掩杀。火借风势，必可蔓延全营！”
皇甫嵩眼中精光闪烁，与朱儁对视一眼，缓缓点头：“好计！不过波才兵力数十万，火攻需周密安排。”他顿了顿，语气凝重，“只是张角在河北虎视眈眈，若他派兵来援……”
孙坚傲然道：“将军放心，我孙坚愿为先锋！张角若来，连他一并收拾！”他话锋一转，“不过听说张角送了波才密令警告防火——这妖人倒有远见。”
朱儁冷哼：“波才骄横，定然不理会。今日探马来报，黄巾军仍在饮酒作乐，毫无防备。”
三人详细商议火攻计划，首至黎明。孙坚临走时，皇甫嵩郑重道：“文台，此战关乎全局，务必小心。”
孙坚拱手：“必不负所托！”他转身欲走，又回头提醒，“将军，火起之时，请以三支火箭为号。”
孙坚潜出城外，与部队会合。而此时的黄巾大营中，波才刚醒来，头痛欲裂。“妈的，昨晚喝多了……”他揉着太阳穴，听到帐外喧闹。亲兵来报：“渠帅，李勇副将请求移营，说昨夜观星，东南风将起。”
波才暴怒：“又是他！打不够是吧？传令，再打二十军棍！”他气呼呼地穿戴盔甲，走出大帐。阳光明媚，草丛上的露珠闪烁，但他没注意到——风开始转向，带着的东南气息。
王五趁机溜到波才面前：“渠帅，我今日便回河北。大贤良师若问起……”
波才不耐烦地挥手：“就说一切顺利！让大兄别瞎操心！”他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对了，告诉大兄，等我灭了皇甫嵩，就去河北帮他揍皇甫嵩的老巢！”
王五苦笑点头，转身离开。他骑上马，回头望了一眼连绵的营寨，心中不安更浓：“东南风起了……但愿别出什么事。”
与此同时，孙坚己准备好火攻物资。程普担忧道：“将军，黄巾军势大，万一火攻不成……”
孙坚目光坚定：“没有万一！皇甫将军和朱将军会在城内响应。此战若胜，黄巾军颍川势力可一举击溃！”他望向天空，风渐强，云层涌动，“天时己至，就看地利人和了。”
长社城内，皇甫嵩下令全军备战。“告诉将士们，援军己到，破敌就在今日！”他站在城头，远眺黄巾军营寨，嘴角勾起冷笑，“波才，你的死期到了。”
朱儁低声问：“将军，孙坚的火攻真能成功？”
皇甫嵩缓缓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过……”他指了指风向，“连老天都帮我们。”
黄巾大营中，李勇挨完军棍，趴在营帐里养伤。几个士兵偷偷来看他：“副将，您别生气了，渠帅就那脾气……”
李勇叹息：“我不是生气，是担心啊！你们闻闻这风——东南风起了！万一汉军火攻……”他强撑起身，“快，帮我召集些信得过的兄弟，暗中准备防火！”
然而，大多数士兵仍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一个醉醺醺的将领甚至带着部下在草丛里比赛射箭，火箭乱飞，差点点燃粮草。“哈哈！看我的火箭术！”那将领得意洋洋，却没注意到一支火箭扎进了草堆。
波才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在大帐里研究攻城计划：“传令下去，三日后总攻长社！老子要亲手砍了皇甫嵩的脑袋！”他拿起张角的密令，随手扔进火盆，“戒火？去他妈的戒火！”
羊皮卷在火焰中蜷曲，化为灰烬。而帐外，东南风越来越猛，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王五骑马奔出数里，回头望去，只见黄巾军营寨在风中摇曳，如一片枯草。“但愿是我多虑了……”他喃喃自语，加鞭疾驰。
孙坚己就位，火箭上弦，目光如炬。“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日！”他低吼。
长社城头，皇甫嵩举起手，准备下令。
风更急了，带着哨音，掠过草丛。
波才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谁在念叨我？”他走出大帐，迎着风伸懒腰，“好风！正好助我攻城！”
他完全没意识到——这风来自东南，干燥而猛烈，正卷向连营的草丛。
而远在河北的张角，此时刚抵达斥丘外围。他潜伏在树林中，望着守备森严的县城，心中忽有所感，抬头南望：“波才……但愿你看懂了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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