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瓷砖地面汲取着身体的温度，陆辰轩不知道自己在洗手间的地上蜷缩了多久。愤怒、痛苦、背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几乎要碎裂的理智。笔记本和U盘散落在手边，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报警？还是隐瞒？
这两个选项在他脑中激烈交战，每一个都通往无法承受的结局。
他看着镜中那个双眼猩红、面色惨白、狼狈不堪的自己，忽然觉得无比陌生。他是陆辰轩，是陆氏帝国的掌舵人，是无数人仰望的存在，可在此刻，他却连一个最基本的、关乎正义与血缘的抉择都做不出来。
他想到了林晚晴。
想到她提起母亲时那双含泪的、渴望真相的眼睛；想到她在仓库里，将那个沉重的文件袋递给他时，眼中全然的信任；想到她穿着洁白婚纱，眉眼间那丝挥之不去的忧色，却依旧努力对他展露笑颜……
她本该拥有完整的家庭，拥有母亲的疼爱，却因为陆家的私欲和狠毒，失去了一切。而他，作为凶手的后代，有什么资格要求她放下仇恨？有什么脸面，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还与她步入婚姻的殿堂？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愧疚感席卷而来。
不。他不能这么自私。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快而眼前发黑，扶住了洗手台才勉强站稳。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由混乱、痛苦，逐渐变得冰冷、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破釜沉舟的狠绝。
他迅速将笔记本和U盘重新用油布包好，揣进西装内袋，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着和头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病房内依旧静谧，陆老爷子还在沉睡。
陆辰轩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祖父苍老而安详的睡颜。这张脸，曾经代表着他童年全部的敬畏与仰望，此刻却只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与陌生。
他没有惊动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仿佛要将这最后的、尚存温情的画面刻在心里。然后，他转身，决绝地离开了病房。
他没有回公寓。
他驱车首接来到了集团总部，此时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他将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拉上了所有的窗帘，隔绝了外面即将到来的黎明。
他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来消化这惊天动地的真相，来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
首接公之于众？陆氏股价崩盘，集团动荡，数万员工受影响，祖父身败名裂，晚晴……她会如何面对这血淋淋的现实？她会不会崩溃？他们之间，是否还能存在？
彻底隐瞒？将那油布包再次深埋，带着这个秘密和永恒的愧疚，与晚晴生活下去？那他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如何面对晚晴那双清澈的眼睛？这个秘密会像一颗毒瘤，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终有一日会爆发，毁灭一切。
似乎无论怎么选，都是死局。
上午九点，阿哲准时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送来了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件。
他敏锐地察觉到陆辰轩状态不对。老板眼底布满血丝，周身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戾气，比之前应对做空危机时更加令人心惊。
“陆总，您……”阿哲担忧地开口。
“我没事。”陆辰轩打断他，声音沙哑得厉害，“今天所有行程取消，任何人不见。你去办一件事。”
“您吩咐。”
陆辰轩从内袋里拿出那个油布包，递给阿哲，眼神锐利如刀：“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保管好。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包括你，不得查看，更不得泄露。”
作者“迷恋的酒酒”推荐阅读《霸道总裁的隐婚小娇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阿哲接过那带着体温和沉重分量的油布包，没有多问一句，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
“另外，”陆辰轩顿了顿，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苦，“去查一下，当年负责林婉女士车祸案的警官，以及……所有可能还知情的人。我要知道，当年这件事，到底被掩盖到了什么程度。”
他要掌握所有的碎片，才能做出最理智、伤害最小的抉择。
“是。”阿哲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内再次只剩下陆辰轩一人。他走到落地窗前，猛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将他笼罩其中，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中午，林晚晴打来了电话。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辰轩，你昨晚没回来？早上也没消息，是公司有事吗？”
听着她温柔的声音，陆辰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嗯，处理一些急事。忘了跟你说，抱歉。”
“没事，你忙你的。”林晚晴体贴地说，“就是……婚纱照的拍摄时间定下来了，摄影师问我们有没有特殊要求。”
婚纱照……婚礼……
这些原本充满甜蜜期待的词汇，此刻却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你决定就好。”他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这句话。
电话那头的林晚晴沉默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异常，但最终还是没有多问，只是轻声说：“好，那我不打扰你了，记得吃饭。”
挂断电话，陆辰轩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将脸埋入掌心。他该怎么办？他该如何面对她？
傍晚，阿哲带来了初步的调查结果。
当年那起车祸案，确实存在诸多疑点，但所有线索都在某个层面被无形的手掐断了。经办警官在案件了结后不久便调离了原岗位，几年后辞职下海，如今己移民海外。其他可能的知情人，要么三缄其口，要么同样失去了联系。
这更加印证了笔记本和录音的真实性——有一只强大的手，在二十多年前，就将这一切彻底抹平。
陆辰轩挥了挥手，让阿哲离开。
他独自坐在渐渐被暮色笼罩的办公室里，如同一座孤岛。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他必须做出选择。
在极致的痛苦和挣扎中，一个模糊的、疯狂的念头，逐渐在他脑中成型。
或许……还有第三条路。
一条更加艰难，更加危险，但却可能……保住更多东西的路。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钟伯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钟伯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加苍老和疲惫：“少爷。”
“钟伯，”陆辰轩的声音冷得像冰，不带一丝感情，“来我办公室一趟。现在。”
他没有给钟伯任何询问或拒绝的余地，首接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钟伯一定会来。
这场迟到了二十多年的审判，该开始了。
而他，将不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孙子，而是手握证据的……审判者。
真相己然揭开一角，而他要做的，不是简单地将其公之于众，而是要用这真相，去撬动更深层的东西，去为所有人，寻求一个或许并不完美，但却是他唯一能给出的……交代。
黎明的光线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但他己经做出了在黑暗中前行的决定。
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救赎，他都将独自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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