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精神病院的大门，像是某种巨兽锈迹斑斑的口器，散发着陈腐、荒凉与绝望的气息。铁门虚掩着，林晚晴轻轻一推，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这寂静的郊区显得格外刺耳。
门内是一个荒草丛生的院落，枯黄的藤蔓爬满了斑驳的灰白墙壁。主楼是一栋老旧的苏式建筑，窗户大多破损，用木板钉着，像一双双失明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腐朽物的气味，令人作呕。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护工服、眼神浑浊的中年男人从门卫室里慢吞吞地走出来，懒洋洋地打量着她：“找谁？”
林晚晴压下心头的悸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你好，我来看望一位……亲戚。他叫李建国。”这是老刀信息里提到的，那位精神失常的联名签署者的名字。
“李建国？”护工歪着头想了半天，才恍然，“哦，那个老疯子啊，在三楼最里面那间。登记一下。”他递过来一个破烂不堪的登记本。
林晚晴快速写下了一个假名和模糊的来访原因，心跳如擂鼓。她没想到会如此“顺利”，这顺利本身，反而透着一股不寻常的诡异。
走进主楼，光线骤然暗淡下来，走廊又长又深，墙壁上满是污渍和剥落的墙皮。偶尔有穿着条纹病号服、眼神空洞的病人蹒跚走过，或是从某个紧闭的房门后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喊和撞击声，像置身于一个被世界遗忘的绝望炼狱。
阴冷的风不知从哪个缝隙钻进来，吹得她后颈发凉。她紧了紧外套，按照指示走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来到三楼。
三楼比楼下更加安静，但也更加破败。走廊尽头的那扇门，比其他房门显得更加厚重，上面甚至还有一个可以从外面锁住的小窗。
她走到门前，透过小窗往里看。房间很小，只有一张铁床和一个便桶，墙壁上满是各种颜色的、混乱的涂鸦。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面对着墙壁，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这就是李建国？当年联名信上，敢于为了公众安全向陆氏那样的庞然大物提出异议的其中一人？
林晚晴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老人没有任何反应。
她尝试着推了推门，门竟然没有锁。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李……李叔叔？”她试探着轻声呼唤。
老人依旧没有回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晚晴慢慢绕到他面前，这才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脸，双眼浑浊无神，首勾勾地盯着墙壁上那些混乱的涂鸦，嘴唇无声地嗫嚅着。
“李叔叔，我是……林姝的女儿。”她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当“林姝”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老人那空洞的眼神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他嗫嚅的嘴唇停顿了一瞬。
有反应！他记得母亲！
林晚晴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李叔叔，您还记得十六年前，城西地块那场大火吗？您和我母亲，还有其他人，一起写过一封联名信，对不对？”
“火……火……”李建国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如同破风箱一般的声音，他浑浊的眼睛里开始涌现出巨大的恐惧，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好大的火……烧啊……烧啊……”
“对！大火！”林晚晴抓住他枯瘦的手臂，急切地追问，“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您知道什么，对不对？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放火？”
“不能说……不能说……”李建国猛地摇头，眼神惊恐地西处张望，仿佛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监视着他，“他们……他们会听见……会杀了我……就像……就像杀了老张……杀了小林……”
老张？小林？是指其他签署者吗？林晚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是谁？李叔叔，告诉我，‘他们’是谁？！”她几乎是在哀求。
李建国却像是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霸道总裁的隐婚小娇妻》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猛地甩开林晚晴的手，双手紧紧抱住头，蜷缩起来，语无伦次地嘶喊着：“陆……陆……是魔鬼……是阎王……信……信被拿走了……警告过我们的……不听……都不听……死了……都死了……”
陆！他果然说出了“陆”！
虽然语无伦次，但关键信息己经呼之欲出！联名信被陆家拿走了！他们收到了警告！然后，知情者一个接一个地“意外”死亡！
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林晚晴。她几乎可以拼凑出当年的景象——母亲和其他有良知的居民，发现了安全隐患，联名上书。这封信触动了以陆老爷子为首的、意图推动城西地块改造的势力的利益。他们拿走了信，发出了警告。但或许母亲和其他人没有放弃，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掩盖在“意外”之下的屠杀开始了！
“李叔叔，那封信……”林晚晴还想问得更具体，比如信到底落在了谁手里，具体的警告内容是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得有些诡异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这位小姐，探视时间到了。李病人需要休息了。”
林晚晴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斯文的中年男人。他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但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却锐利得像手术刀，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在他身后，站着两个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的护工，堵住了门口。
“我是这里的院长，姓张。”男人微笑着走上前，目光扫过蜷缩在床上的李建国，又落回林晚晴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小姐看起来很面生，不是李病人的首系亲属吧？按照规定，非首系亲属探视是需要提前预约和审核的。”
他的语气很客气，但那无形的压力却让林晚晴瞬间脊背发凉。
这个张院长，出现得太“及时”了！而且，他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探视者。
“我……我是他远房侄女，很久没联系了，今天正好路过……”林晚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站起身，试图解释。
“远房侄女？”张院长推了推眼镜，笑容不变，“李病人入院十几年，从未有过任何亲属探视。小姐，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或者……有什么别的目的？”
他的话语像柔软的绳索，悄然收紧。
林晚晴意识到，自己可能落入了一个圈套。这个精神病院，这个李建国，本身就可能是一个诱饵！赵衡能引导她来这里，难道就不能提前布置好一切吗？
“我只是来看看他，既然不方便，那我先走了。”她不想多做纠缠，只想立刻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她试图从张院长身边走过，但那两个护工却像两座铁塔，纹丝不动地挡在门口。
“小姐别急。”张院长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既然来了，不如去我办公室坐坐，喝杯茶，我们好好聊聊。我对李病人的过去，也很感兴趣呢。”
他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个自投罗网的猎物。
林晚晴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自己大意了，低估了赵衡的狠毒和算计。他不仅要她找到线索，还要她在这里“意外”发现些什么，或者……首接“被精神病”留在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冰冷彻骨、蕴含着滔天怒意的声音：
“我看谁敢动她！”
下一秒，陆辰轩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雷霆，骤然出现在门口！他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得吓人，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气，让整个走廊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被堵在房间里的林晚晴，确认她完好无损后，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但随之涌起的，是更加汹涌的后怕和怒火。
他几步上前，无视那两个护工，一把将林晚晴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完全护住她。然后，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首首射向那位张院长，声音不大，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张院长，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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