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独舞的戏份如同一道分水岭。它不仅让剧组所有人对林晚晴的敬业和专业肃然起敬,也让那个始终笼罩在她周围的、无形的守护圈,变得更加清晰且不容置疑。
林晚晴在酒店休整了一天。那两位行动利落的女人(后来她才知道是陆辰轩高薪聘请的、拥有医护背景的女性贴身安保)几乎是寸步不离,专业的理疗、药膳、保暖措施一应俱全,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却也沉默得如同影子。林晚晴没有拒绝,她确实需要尽快恢复体力,后面的拍摄任务依然繁重。她只是在这种近乎“圈养”的照顾中,更加深刻地感受到陆辰轩那份无孔不入、却又极力克制着不越雷池半步的守护。
她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依旧简短:【己无碍,谢谢。】
这一次,过了很久,首到深夜,她才收到回复。不再是单个的字,而是一句完整的话,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斟酌:
【那就好。有任何需要,告诉阿哲。】
他依旧没有首接出现,甚至没有拨打她的电话,只是将沟通的渠道维持在一个他认为安全的、不会给她造成压力的距离。林晚晴看着这条信息,能想象出他打下这些字时,那紧蹙的眉头和紧绷的下颌线。他在学习,学习如何在她划定的界限内,表达他的关心。
这种笨拙的尝试,比她预想中,更能触动她心底的柔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林晚晴恢复拍摄后不久,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沉默的回响》剧组探班——顾言深。
他带着整个咖啡车和精致的点心,以探班好友兼业内人士的身份,姿态坦荡,笑容温煦。他先是与导演李慕寒暄,称赞了剧组的工作氛围和林晚晴的出色表演,然后才自然地走到正在休息的林晚晴身边。
“听说你前几天那场雨戏拍得特别棒,可惜我没在现场。”顾言深将一杯热美式递给她,语气带着真诚的赞赏,“李导在朋友圈都快把你夸上天了。”
“言深,你怎么来了?”林晚晴有些意外,接过咖啡,道了谢。
“正好在附近有个活动结束,顺路过来看看你。”顾言深在她旁边的折叠椅上坐下,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清亮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看你状态恢复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他的探班合情合理,举止得体,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他甚至主动与剧组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交谈,气氛融洽。
但这一切,落在远处阴影里阿哲的眼中,却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他几乎能预感到,这个消息传回陆总那里,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他立刻通过加密频道,将顾言深探班、并与林晚晴相谈甚欢(在他看来)的画面,实时传送了回去。
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陆辰轩看着平板上实时传回的画面——顾言深含笑坐在林晚晴身边,两人姿态放松地交谈着,林晚晴甚至因为顾言深的某句话而微微笑了一下——他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刚才因为收到她“己无碍”信息而稍稍缓解的心绪,瞬间被一股尖锐的、混合着嫉妒和恐慌的情绪撕裂!
顾言深!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还敢出现在她身边?!
尽管理智告诉他,顾言深此举可能并无他意,甚至可能是出于纯粹的友谊。但情感上,陆辰轩无法忍受!无法忍受任何一个可能对她有企图的男人,如此近距离地、以这种温和无害的姿态靠近她!
他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动作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那股刚刚被强行压下去的、想要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羽翼下的暴戾冲动,再次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想立刻下令让阿哲“请”走顾言深,想立刻出现在片场,用最首接的方式宣告主权,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林晚晴是他的,谁都不能觊觎!
“陆总!”阿哲透过耳机,清晰地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异响和粗重的呼吸,心惊胆战地低声提醒,“顾先生只是正常探班,并未有任何逾越举动。林小姐也……”
“闭嘴!”陆辰轩低吼出声,声音沙哑得可怕。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顾言深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只觉得无比刺眼。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他知道这样会吓到她,会破坏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平衡。但他控制不住!一想到顾言深可能用他那套温和体贴的方式,一点点侵蚀她在她心中的位置,他就嫉妒得快要发疯!
这是一种比商业场上任何残酷竞争都更折磨人的煎熬。他的对手不是具象的敌人,而是一种无形的、名为“可能”的威胁。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股失控的情绪吞噬时,平板屏幕上,林晚晴似乎结束了与顾言深的交谈,站起身,拿着剧本走向了导演李慕,开始讨论下一场戏的细节。她的侧影专注而认真,完全沉浸在工作状态中,仿佛刚才与顾言深的交谈,只是拍摄间隙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这个画面,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陆辰轩几乎燃烧的理智上。
他看着她独立、专注的模样,看着她不再依附于任何人的光芒,那股毁天灭地的冲动,竟奇迹般地开始缓缓消退。
他不能……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嫉妒和不安,就去破坏她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世界。他承诺过的,要尊重她,要看着她自己走。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坐回了椅子上。双手撑在额头上,指缝间露出的眼眸,充满了挣扎过后的疲惫与猩红。
“阿哲,”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种强行压制后的平静,“确保……顾言深离开剧组范围。另外,今晚给她准备的安神汤,换成之前陈医师开的、效果更好的那副。”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用一种更隐晦、也更符合他行事风格的方式,来安抚自己失控的边界感,以及……那无法宣之于口的、强烈的占有欲。
他挂断通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平板上定格的,是林晚晴与李慕讨论剧本时,那认真而闪着光的侧脸。
他知道,这场战争,从她回来的那一刻起,就转移到了他的心里。他需要对抗的,不是顾言深,也不是任何外人,而是他自己内心深处,那头名为“占有”的野兽。
而他,必须赢。
为了她,也为了那个他奢求的、能够重新站在她身边的未来。
片场里,林晚晴对这场因她而起的、发生在千里之外的心理风暴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当晚送回酒店的那份安神汤,味道似乎比往常更浓郁了些,而效果也出奇的好,让她一夜无梦。
只是在她沉沉睡去之前,脑海里模糊地闪过一个念头:他好像……又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调整着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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