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莹莹抬起头,“公公有所不知。”
“殿下……殿下身上的蛊毒太罕见。方才太后娘娘开棺,只看了一眼,便被那……那溢出的黑气惊着了。”
陈风在一旁听得嘴角直抽。
“太医说,这毒气三日之内触之即染,沾之即亡。”
“公公您是贵人,万一……万一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们担待不起啊。”
她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捂着口鼻,往后缩了缩。
王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太后被惊着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丞相还特地嘱咐他,太后那边只是试探,他此行必须确认萧炎的死讯。
可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说。
他狐疑地看着薛莹莹,“当真?”
“奴婢怎敢欺瞒公公。”薛莹莹挤出两滴眼泪,“公公若是不信,大可自己上前。”
“只是……只是奴婢听说,这蛊毒尤其喜欢公公这样……这样根基不全,阴气重的人……”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
王喜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离那棺材远了些。
他一个太监,最忌讳别人拿这个说事。
陈风见状,立刻补刀,“你这刁奴!休要胡言!”
“王公公对殿下忠心耿耿,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会为殿下量好尺寸的!”
“是不是啊,王公公?”
王喜的脸色变了几变。
他看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冒上来。
他眼珠一转,又生一计。
“罢了罢了。”他话锋一转,看向薛莹莹,“不过,丞相大人仁慈,说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给太子殉葬,实在可惜。”
“只要你跟咱家说句实话,太子临终前,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丞相大人说了,保你一条小命。”
这是要策反她。
薛莹莹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一副受宠若惊又惶恐不安的神情,“公公……此话当真?”
“咱家一言九鼎。”王喜循循善诱,“你想想,是跟着一个死人埋进地里,还是好好地活着出去,享受荣华富贵?”
薛莹莹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咬着唇道,
“公公,殿下他……他临走前,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谁?”王喜眼睛一亮,也跟着凑了过去。
薛莹莹的嘴唇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吐出两个字。
王喜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他猛地直起身子,连连后退几步,差点被门槛绊倒。
“你……你胡说八道!”
他尖叫一声,声音都变了调。
“奴婢不敢胡说。”薛莹莹一脸无辜,“殿下还说,他在下面等着那人,黄泉路上,定不让他独行。”
他惊恐地看了一眼那口棺材,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再也待不下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件事,咱,咱家自然会跟丞相禀告。”
“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说完,王喜脚底抹了油一样的出了东宫。
殿内恢复了安静。
陈风一脸茫然地凑过来,“你跟他说什么了?怎么把他吓成那副德行?”
薛莹莹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没什么,就告诉他,殿下临死前,一直在喊丞相大人的乳名。”
陈风:“……”
他愣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丞相还有乳名?”
“我怎么知道。”薛莹莹耸耸肩,“我瞎编的。”
陈风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吓不住你,就恶心死你。
棺材盖被推开,萧炎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
“丞相的乳名叫狗蛋。”
薛莹莹和陈风的动作,齐齐僵住。
两人缓缓转过头,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看着棺材里的萧炎。
萧炎迎着他们的目光,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他小时候体弱,家里人怕养不活,就取了个贱名。这事,没几个人知道。”
所以,薛莹莹瞎编的,竟然蒙对了?
陈风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赶紧捂住嘴,肩膀抖得像筛糠。
薛莹莹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丞相府的书房内,烛火燃了一夜。
李嵩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当王喜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时,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大人!大人!”王喜跪在地上,声音激动得发颤,“成了!成了!东宫那位真的死了!”
李嵩端着茶盏的手,终于有了动作,“你亲眼确认了?”
“千真万确!”王喜连忙道,“奴才借口量尺寸,陈风那莽夫拦着不让,但奴才瞧得清楚。”
“那东宫上下哭声一片,白幡都挂起来了,太后也亲自去瞧过了,绝做不得假!”
李嵩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笑意。
十年。
他处心积虑了整整十年,这颗扎在他心头上的钉子,总算是拔掉了。
“只是……”
王喜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吞吞吐吐起来。
“只是什么?”
李嵩心情正好,难得有了几分耐心。
王喜咽了口唾沫,“那婢女说……说殿下临终前,一直在喊……喊您的……”
李嵩脸上的笑意,一寸寸地凝固。
“他喊什么?”
王喜吓得魂飞魄散,头埋在地上,一个字也不敢说。
“说!”
李嵩猛地一拍桌子,那套上好的紫砂茶具应声而碎。
王喜浑身一哆嗦,闭着眼尖叫道:“狗蛋!殿下喊的是狗蛋!”
“他还说……说在黄泉路上等着您,绝不让您独行!”
“放肆!”
李嵩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朝王喜砸了过去。
墨汁溅了王喜一身,他却一动也不敢动。
“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李嵩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脸色铁青。
难道是宫里哪个老东西说漏了嘴?
还是他临死前,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王喜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这定是那小子死前的疯言疯语,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
李嵩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人死如灯灭。
一个死人,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他重新坐下,声音恢复了惯有的阴冷,“太后那边,可有动静?”
“回大人,太后娘娘从东宫回来后,便去了佛堂,说是要为太子殿下抄经祈福。”
“祈福?”李嵩冷笑一声,“是怕他死得不彻底,化作厉鬼回来索命吧。”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备车,老夫要进宫。”
“皇上那边,也该有个交代了。”
太子薨逝,国本动摇。
接下来,便是他这位丞相,名正言顺辅佐新君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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