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房里很快就飘出了的香气。
那是山药和红枣在文火慢炖下，散发出的清甜味道。
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肉香。
柳如烟躺在床上，闻着这充满烟火气的味道，心中一片安宁。
这种感觉，是她在前世二十多年的特工生涯中，从未体验过的。
那时的她，只有冰冷的代码和危险的任务。
食物对她而言，只是维持体能的工具。
而现在，一碗粥，一顿饭，都充满了温暖的人情味。
也充满了她对自己命运的掌控感。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房门再次被推开。
赵婆子和小翠端着一个托盘，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只精致的青瓷碗。
碗里盛着半碗熬得软糯香甜的山药红枣粥。
粥的颜色微黄，上面还点缀着几颗红艳艳的枸杞。
旁边还有一个小碟子，装着几片清炒的瘦肉和两根碧绿的菜心。
摆盘精致，色香味俱全。
“大小-姐，您尝尝老奴的手艺。”
赵婆子将托盘放在小几上，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这粥老奴可是用小火足足熬了一个时辰。”
“山药都化在了粥里，入口即化。”
柳如烟看着眼前这碗粥，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她不需要用青鸾空间去扫描。
只凭这香气和色泽，她就知道，这是一碗用了心的好粥。
赵婆子，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她办事。
“有劳了。”
柳如烟轻声说道。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
小翠眼疾手快，立刻上前，在她的背后垫上了一个柔软的靠枕。
她的动作，比之前熟练和体贴了许多。
柳如烟端起粥碗，用汤匙轻轻地舀了一勺。
温热的粥入口，一股暖流瞬间从喉咙滑入胃里。
山药的软糯，红枣的甘甜，糯米的清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还有那一丝丝极淡的咸味，恰到好处地激发出了食材本身的鲜美。
这碗粥，不仅美味，更充满了生命力。
“很好喝。”
柳如-烟由衷地赞叹道。
“赵妈妈的手艺，比御厨也不差了。”
得到大小姐如此高的评价，赵婆子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大小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她搓着手，激动地说道。
“以后您想吃什么，只管吩-咐老奴！”
“老奴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给您做出来！”
柳如烟笑了笑，又尝了一口清炒的瘦肉。
肉片切得极薄，火候恰到好处，鲜嫩而不柴。
显然也是用了心思的。
就在她品尝美食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赵婆子和小翠。
她发现了一个细节。
她们两人的身上，虽然还穿着粗布的下人衣服。
但她们的头发都重新梳理过，衣角也抚平了。
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尤其是她们的眼神。
那种常年被欺压下的麻木和畏缩，己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了希望和干劲的光彩。
“你们也去用饭吧。”
柳如烟放下汤匙，温和地说道。
“我这里不用伺候了。”
“是，大小-姐。”
赵婆子应了一声，但却没有立刻离开。
她和小翠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
柳如烟看出了她们有话要说。
“怎么了？还有事？”
她轻声问道。
赵婆子踌躇了一下，才鼓起勇气开口。
“大小姐，是……是关于午饭的事。”
“老奴按照您的吩-咐，做了西菜一汤。”
“我们和王妈妈三个人，本来都准备开饭了。”
“可是……可是王妈妈她……”
赵婆子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
柳如烟的眉头微微一挑。
“王妈妈怎么了？”
小翠在一旁，忍不住接过了话头。
“回大小姐，王妈妈她……她不敢吃。”
“不敢吃？”
柳如-烟有些意外。
“为什么不敢吃？”
“她说……”
小翠学着王婆子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说我们是下人，怎么能跟主子吃一样的饭菜。”
“还说……还说那肉是给大小姐您补身子的，她一个老婆子，不配吃。”
“她自己去厨房，就着咸菜，喝了一碗白粥。”
“我们怎么劝，她都不肯上桌。”
柳如烟听完，沉默了。
她没有想到，王婆子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
这不是忠心，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被奴役惯了的思想。
在她心里，主仆之间的等级，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这种思想，如果不扭转过来。
那么她所设想的那种，人人平等，团结一心的团队氛围，就永远也建立不起来。
而且，这也会成为一个隐患。
一个对权威绝对服从，却不敢有自己思想的下属。
在关键时刻，是无法独当一面的。
柳如烟的心中，立刻有了计较。
她看着眼前的赵婆子和小翠。
“你们两个呢？”
她问道。
“你们吃了没有？”
赵婆子和小翠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们……我们也没敢多吃。”
赵婆-子小声说道。
“就……就着菜汤，各自扒了半碗饭。”
“那肉，我们一口都没动，都给您留着呢。”
柳如-烟的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不是她们的错。
这是这个时代，这个阶级，烙印在她们骨子里的悲哀。
但她，既然来到了这里。
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来改变这一切。
哪怕，只是从她身边这几个人开始。
“小翠。”
柳如-烟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去，把王妈妈叫进来。”
“再去厨房，把你们的饭菜，原封不动地端进来。”
“是，大小姐。”
小翠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去办了。
很快，王婆子就被叫了进来。
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惶恐不安。
她以为是自己不肯吃饭的事情，惹得大小姐不高兴了。
紧接着，小翠和赵婆-子，将她们的午饭也端了进来。
果然如她们所说，那盘炒肉片，几乎没有动过。
柳如烟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她指着那盘肉，对王婆子说道。
“王妈妈，你为什么不吃？”
王婆子连忙跪了下来。
“大小姐，老奴……老奴身份卑贱，不敢逾矩。”
柳如烟没有让她起来。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问道：“在你心里，主子和奴才，区别就那么大吗？”
王婆子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
“老奴不敢……”
“抬起头来，看着我。”
柳如-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婆子颤抖着，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看到了柳如-烟那双清澈而又深邃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让她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我再问你一遍。”
柳如-烟一字一句地说道。
“在我这里，你们，和我，有什么区别？”
王婆子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告诉你们。”
柳如-烟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三个人。
“在我眼里，你们和我，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做的事情不一样。”
“我负责动脑，负责为我们这个小家，谋划一个未来。”
“而你们，负责动手，负责把我的谋划，变成现实。”
“我们，是伙伴，是战友。”
“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和卑微到尘埃里的奴才。”
“所以，我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我能吃肉，你们就能吃肉！”
“今天，这盘肉，你们三个，必须当着我的面，把它吃完！”
“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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