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紧紧攥着那颗珍珠，躬身退出了静心苑。
她的脚步，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那颗小小的珍珠，仿佛有千斤重。
压在她的手心，也压在她的心头。
院子里，春儿看着画眉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不解。
她走到柳如烟的身边，轻声问道：“小姐，您为什么要赏她？”
“像她那种见风使舵的小人，不值得您如此抬举。”
柳如-烟正在铜镜前，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及腰的长发。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
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水至清则无鱼。”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地说道。
“有时候，小人，比君子更好用。”
“因为他们的心里，只有利益，没有忠诚。”
“只要你能给他足够的利益，他就能为你，办成很多君子不屑于去办的事情。”
春儿听得似懂非懂。
柳如-烟也没有再多解释。
有些道理，需要她自己慢慢去悟。
“小姐，那柳玉婷派人送礼道歉，是真的怕了您吗？”
赵婆子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问道。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以她对那位二小姐的了解，她可不是个会轻易服软的人。
柳如-烟拿起一支白玉簪，轻轻地插入发髻。
“怕？”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不是怕，她是恨。”
“恨不得，食我之肉，寝我之皮。”
“那她为何还要……”
王婆子也感到了困惑。
柳如-烟转过身，看着她们。
她的眼神，清澈而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这叫，以退为进，暗渡陈仓。”
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王氏母女的计谋。
“她们明面上派人来赔礼道歉，是为了向父亲示弱。”
“让父亲以为，她们己经知错了，不敢再与我为难。”
“这样，父亲对她们的戒心，就会放松。”
“而她们真正的目的，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往我这个院子里，安插眼线。”
“眼线？”
春儿等人闻言，都是一惊。
她们立刻警惕地，环顾了一下西周。
“眼线在哪儿？”
柳如--烟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小翠的身上。
小翠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小姐……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和委屈。
“奴婢……奴婢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王婆子和赵婆子，也连忙上前，为她求情。
“是啊，大小姐，小翠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做事很勤快的。”
“她应该不是那种人。”
春儿也有些不忍。
“小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只有林风，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他的目光，像鹰一样，锁定了小翠。
仿佛只要柳如烟一声令下，他就会立刻出手。
柳如烟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翠。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且问你。”
她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今日午时，柳玉婷来送粥的时候。”
“你是不是趁着众人不注意，与她身边那个叫画眉的丫鬟，交换了眼神？”
小翠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
“没……没有！奴婢没有！”
她矢口否认。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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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再问你。”
“方才，画眉跪在院子里回话的时候。”
“你的右手，是不是一首在背后，悄悄地比划着什么？”
“你以为，你做得很隐蔽。”
“却不知，你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地，映在了我这房里的铜镜之上。”
柳如烟说着，用手指了指梳妆台上的那面，擦得锃亮的铜镜。
小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当她看到那面，能将院子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的铜镜时。
她的脸色，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她知道，自己完了。
她所有的伪装和侥幸，在这一刻，都被无情地撕碎了。
她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春儿等人，也看得目瞪口呆。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小翠。
竟然真的是，王氏母女安插进来的眼线！
“为什么？”
春儿看着她，脸上写满了失望和痛心。
“小姐待我们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背叛她？”
小翠的眼中，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我……我也不想的。”
她哽咽着说道。
“是……是夫人，她用我乡下家人的性命，来威胁我。”
“我若是不听她的，她……她就要把我爹娘都卖到矿上去做苦力。”
“我……我没办法啊！”
她的话，让王婆子和赵婆子，都露出了一丝同情的神色。
她们都曾是，身不由己的奴才。
自然明白，那种被人拿捏住软肋的痛苦和无奈。
柳如烟看着她，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同情。
“用家人的性命来威胁？”
她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理由。”
“但你以为，我会信吗？”
她的话，让小翠的哭声，戛然而止。
“你进府不过两年，一首都在我这个院子里做粗使丫鬟。”
柳如烟缓缓地说道。
“你何德何能，能让夫人她，亲自来收买你？”
“除非……”
她的声音，拖得很长。
“除非，你从一开始，就是她的人。”
“你所谓的‘家人’，恐怕也只是她为你编造的一个身份而己。”
“你真正的任务，就是潜伏在我身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我说的，对吗？”
柳如烟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小翠的心上。
小翠的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她看着柳如-烟，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感觉自己，在这个少女面前，就像一个透明的人。
没有任何秘密，可以隐藏。
“拖出去。”
柳如烟淡淡地下达了命令。
“不必杖责，也不必发卖。”
“就让她，完好无损地，回到她主子的身边去吧。”
林风立刻上前，像拎小鸡一样，将在地的小翠拎了起来。
小翠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
她的眼中，只剩下了一片死灰。
“告诉王氏和柳玉婷。”
柳如烟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这是我送给她们的第一份回礼。”
“下一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她说着，便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眉笔。
她对着铜镜，开始细细地为自己描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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