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那尖酸刻薄的话语，在空旷的绣庄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几个原本懒洋洋的绣娘，都首起了身子。
她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她们都想看看，这个传说中，一向任人欺负的大小姐。
要如何应对，周掌柜这毫不留情的下马威。
柳如烟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仿佛，没有听到对方话语里的嘲讽。
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过那些，落满了灰尘的货架。
又扫过那些，无所事事的绣娘。
最后，她的视线，才重新落回到了，周掌柜那张，涂满了脂粉的脸上。
“周掌柜。”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
“我今日来，不是来与你，闲话家常的。”
“我是来，查账的。”
“查账？”
周掌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双手叉腰，发出了几声，夸张的笑声。
“大小姐，您怕不是，病得脑子都糊涂了吧？”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傲慢地说道。
“我可是，夫人亲自提拔的掌柜。”
“这家铺子的账目，也只对夫人一人负责。”
“您一个，待字闺中的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来查我的账？”
她的话，说得极其嚣张。
完全没有，把柳如烟这个东家，放在眼里。
柳如烟没有生气。
她只是，缓缓地，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份文书。
然后，她将那份文书，展开。
高高地，举了起来。
“这是，父亲大人亲笔所书的手谕。”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绣庄。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从今往后，我母亲名下的所有产业，都由我一人，全权接管。”
“任何人，胆敢违逆。”
“便等同于，违逆尚书大人。”
“一律，家法从事！”
她最后西个字，说得铿锵有力。
那张盖着尚-书府朱红大印的手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周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那些看热闹的绣娘和伙计，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精彩纷呈。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大小姐。
手里竟然，握着这样一道，尚方宝剑！
“看清楚了吗？”
柳如烟将手谕，递给了身旁的苏娘子。
然后，她看着周掌柜，冷冷地说道。
“现在，我可有资格，查你的账了？”
周掌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知道，尚书大人的手谕，是做不得假的。
她心中的那点倚仗，瞬间就崩塌了一半。
但她，依旧不肯服软。
“好！”
她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大小姐既然想看，那小的，就让您看个够！”
她对着身后的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
“去！把咱们铺子里，这三年的账本，都给大小姐搬过来！”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她就不信。
这个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
还能真的，看懂那些，错综复杂的账目不成？
很快，七八本又厚又重的账本，就被“砰”的一声，扔在了柳如烟面前的桌子上。
激起了一片灰尘。
周掌柜抱着双臂，冷眼旁观。
等着看柳如烟出丑。
柳如烟却连看，都没有看那些账本一眼。
她只是，从自己的袖中，又拿出了一本，小小的，蓝色封皮的册子。
然后，她将那本册子，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周掌柜。”
她看着对方，缓缓地说道。
“府里的大账，我就不看了。”
“我只想看看，你这本，私账。”
当周掌柜看到，那本蓝色封皮的册子时。
她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的脸上，瞬间就血色尽失。
那本册子！
那本记录了她，如何利用铺子里的绣娘和材料，私下接活。
又如何，将赚来的银子，中饱私囊的，秘密账本！
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手里？！
这……这不可能！
“你……你……”
她指着柳如烟，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很想问。”
柳如烟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
“我是如何，拿到这本账册的？”
她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周掌柜的面前。
她的身高，比周掌柜矮了半个头。
但她此刻的气场，却强大到，让对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我不仅知道，你这本账册藏在哪里。”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私语。
“我还知道，你用贪来的银子，在城西给你那不成器的赌鬼儿子，买了一座小宅子。”
“我还知道，你把你娘家的那个侄子，安插进了铺子里，做采买。”
“你们叔侄二人，联起手来，光是在采买布料这一项上，三年间，就虚报了不下五千两的银子。”
“我说的，对吗？”
柳如烟每说一句。
周掌柜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柳如烟说完最后一句话时。
她的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她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
她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无所不知的少女。
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所有的秘密，所有的肮脏，都被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绣庄里，所有的绣娘和伙计，也都听到了柳如烟的话。
他们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掌柜，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原来，铺子之所以会亏损。
不是因为生意不好。
而是因为，她们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都被这个恶毒的女人，给贪进了自己的腰包！
“周掌柜。”
柳如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按照我们大夏的律法。”
“监守自盗，贪墨主家财物五千两以上者。”
“轻则，杖八十，流放三千里。”
“重则，满门抄斩，祸及三族。”
“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才好呢？”
周掌柜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她疯狂地，对着柳如烟磕头。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
她哭喊着，抱住了柳如烟的腿。
“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求大小姐看在，奴婢也曾为夫人，效力多年的份上，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柳如-烟却只是冷冷地，一脚踢开了她。
“现在，想起夫人了？”
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可惜，她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又怎么，救得了你这条，替她敛财的狗呢？”
她说完，便不再理会这个，己经彻底废了的人。
她的目光，扫向了在场的，所有绣娘和伙计。
“从今天起，这家锦绣坊，由我，亲自接管。”
她的声音，清越而有力。
“所有人的月钱，翻倍。”
“年底，按业绩分红。”
“只要你们，肯用心做事。”
“我保证，你们得到的，会比以前，多十倍，百倍！”
“但若是再让我发现，有谁，敢吃里扒外。”
她指着地上，那滩烂泥一样的周掌柜。
“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现在，告诉我。”
“你们，是愿意跟着我，过好日子。”
“还是，愿意跟着她，一起去大牢里，吃牢饭？”
她的话音刚落。
一个看起来，最是年长的绣娘，第一个跪了下来。
“奴家，愿为大小姐效力！”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我等，愿为大小姐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们的声音，汇成了一股洪流。
在整个锦绣坊里，久久回荡。
柳如烟看着眼前这一幕，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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