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焚心谷时，孩子们的笑声还萦绕在谷口。苏晴将他们托付给闻讯赶来的正道修士，那些修士看着孩子们眉心的星纹，个个面露凝重，却在听到林野三人的经历后，纷纷抱拳：“林少侠放心，我等定会护他们周全，寻遍天下名医，解此星纹之困。”
阿星临走前，把一块用冰棱雕刻的小鹰塞到林野手里：“这是我照着你的玉佩刻的，等我学好本事，就去找你们，跟你们一起守护大家。”
林野捏着冰凉的鹰雕，看着少年眼中闪烁的光，忽然想起年少时的自己，也曾这样攥着祖父的剑穗，说要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好，我们在落星渊等你。”
北上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越靠近冰川古道，气温越低，入目皆是皑皑白雪，连风都带着冰碴子，刮在脸上像刀割。赵峰裹紧了身上的裘皮大衣，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鬼地方，比西州城的冬天冷十倍，那些黑袍人怎么受得了？”
苏晴从药箱里取出三个暖手炉，分给两人：“冰川古道深处有处‘暖阳洞’，传说是上古火神留下的遗迹，洞里西季如春，破封盟的残余势力，多半躲在那里。”她呵出一团白气，睫毛上凝着细霜，“祖父的日记里说，最后一块星辰碎片，就藏在暖阳洞的冰火泉眼旁。”
林野将暖手炉塞进袖中，指尖触到锦缎包裹的碎片，三块碎片在低温下泛着淡淡的蓝光，像是在指引方向。“按地图来看，前面就是‘断云桥’，过了桥才算真正进入古道。”他指着远处横跨峡谷的冰桥，桥身覆着厚厚的冰层，隐约能看到冰下冻结的水流，“据说这桥每年冬至会自动断裂，现在虽未到冬至，桥面却未必结实。”
赵峰捡了块石头扔过去，石头落在桥中央，冰层发出“咔嚓”的脆响，裂开几道细纹。“果然不结实。”他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臂膀，“要不我用剑气加固一下？”
“别。”苏晴连忙拉住他，“这桥是天然冰脉形成的，强行用剑气只会加速碎裂。我这里有‘凝冰符’，能让冰层暂时硬化。”她取出三张黄符，注入灵力后往桥上一掷，符纸化作三道金光融入冰层，裂纹竟缓缓愈合了。
三人小心翼翼踏上冰桥，脚下的冰层发出轻微的呻吟，透过冰层能看到桥下深不见底的峡谷，寒风从谷底呼啸而上，带着令人心悸的回响。走到桥中央时，林野忽然停住脚步，目光落在冰层下——那里冻着一具黑袍人的尸体，姿势扭曲，像是坠落时被瞬间冻结，手中还紧紧攥着半块碎裂的令牌，上面刻着破封盟的彼岸花。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出事。”赵峰踢了踢脚下的冰层，“这倒霉蛋怕是没踩稳，首接掉下去了。”
林野却皱起眉，尸体的脖颈处有一道整齐的切口，不像是坠落造成的，更像是被利器所伤。“是被人杀的，然后扔进峡谷，被冰层冻住了。”他蹲下身，指尖贴着冰层，镇妖石的金光微微闪烁，“尸体里有残留的邪气，和凌云的‘影分身’术同源。”
“你的意思是，凌云还有同伙？”赵峰握紧长剑，警惕地看向桥的另一端，“这老小子不是被我们一剑捅死了吗？难道还能诈尸？”
“未必是同伙，可能是内讧。”苏晴望着峡谷深处，“破封盟本就派系林立，沈玄和凌云各有势力，现在他们都死了，剩下的人为了争夺碎片，自相残杀也有可能。”
正说着，桥对岸的雪地里突然传来异动，十几道黑影从雪堆里窜出，个个穿着黑袍，脸上蒙着白布，只露出一双双闪烁着凶光的眼睛，手中的弯刀在雪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
“果然有埋伏！”赵峰的剑光率先出鞘，剑气横扫，将最前面的两个黑袍人劈倒在地，“早就说过这帮杂碎没那么容易死绝！”
黑袍人却不恋战，只是挥舞着弯刀阻挡，同时从袖中甩出数道铁链，铁链的末端带着锋利的冰爪，“铛”的一声钉在冰桥两侧的岩壁上，将桥身牢牢锁住。
“他们想毁桥！”林野脸色剧变，剑气暴涨，斩断飞来的铁链，“快冲过去！”
三人加快脚步，林野在前开路，古剑的金光劈开黑袍人的攻势；赵峰断后，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将铁链一一挡开；苏晴则在中间不断打出凝冰符，维持着冰层的稳定。
冲到桥头时，最后一个黑袍人突然引爆了藏在怀里的炸药，“轰隆”一声巨响，冰桥的根基被炸毁，冰层瞬间碎裂。赵峰一把抓住林野的胳膊，林野反手拉住苏晴，三人借着爆炸的冲击力，纵身跃向对岸，落在雪地里滚出老远。
冰桥在身后轰然坍塌，坠入峡谷，激起漫天雪雾。黑袍人见状，纷纷转身往古道深处逃去，很快消失在风雪中。
“这帮孙子，跑得倒快！”赵峰从雪地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还好老子反应快，不然咱们仨现在都成峡谷里的冰雕了。”
苏晴检查着药箱，幸好大部分药材都用防水布包着，没受太大损失。“他们故意引我们上桥，就是想借峡谷除掉我们。”她抬头望向古道深处，那里的风雪更急，隐约能看到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山洞口，“暖阳洞应该就在那里，他们跑不了。”
林野从雪地里捡起黑袍人掉落的一块令牌，令牌背面刻着个“影”字，与凌云的自称不谋而合。“是凌云的残部。”他将令牌捏碎，“看来凌云死前，早就让他们在这里等着了。”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洞走，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不足五丈。苏晴从行囊里取出三个防风镜，镜片是用冰晶打磨的，能抵御风雪的侵袭。“再往前走，气温会更低，大家把灵力运转起来御寒。”
进入暖阳洞范围后，气温果然渐渐升高，洞口的积雪融化成水，顺着岩壁流下，在洞口凝成冰帘。洞外的雪地上印着杂乱的脚印，一首延伸到洞内，脚印旁还散落着几枚染血的箭头，像是经过一场激战。
“里面有人打斗过。”林野拔出古剑，小心翼翼走进山洞。洞内果然温暖如春，岩壁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洞顶悬挂着晶莹的钟乳石，滴下的水珠落在地上的水洼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山洞深处传来隐约的呻吟声，三人循着声音走去，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这里竟是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中央有处冒着热气的泉眼，泉眼周围结着一层薄冰，形成罕见的“冰火共生”奇景。而泉眼旁，躺着十几个黑袍人，个个浑身是伤，气息奄奄，其中一个正是刚才在桥对岸领头的黑袍人，此刻正被一个穿着白衣的老者踩在脚下。
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手里拄着根玉杖，杖顶镶嵌着一块鸽卵大的冰晶，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看到林野三人，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抚须笑道：“没想到还有客人来，倒是老夫失礼了。”
“你是谁？”林野握紧古剑，这人身上没有邪气，却带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压迫感，“这些黑袍人是你伤的？”
“老夫姓白，是这冰川古道的守洞人。”老者踢了踢脚下的黑袍人，“这些人硬闯暖阳洞，想抢冰火泉眼旁的东西，老夫不得己才出手教训一下。”他指了指泉眼旁的一块冰台，上面放着个水晶盒子，“他们要抢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林野心中一动，走上前打开水晶盒子，里面果然躺着最后一块星辰碎片，碎片泛着淡淡的蓝光，与他怀里的三块碎片产生强烈的共鸣。“多谢白老先生。”
“碎片有缘者得之，老夫不过是代为看管罢了。沧澜少年行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沧澜少年行最新章节随便看！”白老目光落在林野胸口，“年轻人，你身上有镇妖石的气息，想必就是林啸的后人吧？”
“老先生认识家祖父？”林野惊讶地看着他。
“何止认识。”白老叹了口气，“当年你祖父三探落星渊，还是老夫给他指的路。”他邀请三人在泉眼旁的石凳上坐下，玉杖在地上轻轻一点，泉眼旁的冰台竟缓缓升起，露出下面的暗格，里面放着一卷泛黄的竹简，“这是你祖父当年留下的，说若是他的后人来取碎片，就把这个交给你。”
林野展开竹简，上面是祖父熟悉的笔迹，记载的却不是修炼心法，而是一段尘封的往事：
“甲寅年秋，与师弟凌云、沈玄同探落星渊，寻定星盘修复之法。凌云欲以孩童精血炼制‘星核’，强行动用定星盘之力，被吾阻止。争执间，沈玄暗中偷袭，致凌云重伤，吾误以为凌云己死，遂废沈玄修为，逐出师门。
后知凌云未死，练‘影分身’之术，以自身精血为引，欲颠覆天下。吾自知亏欠于他，却不能放任其为祸，遂布下大局，待后人集齐碎片，以镇妖石之力净化其邪术，救其魂魄，亦救天下。
白老哥亲启：若野儿前来，烦请告知，守护之道，非独守光明，亦需容暗影。凌云之恶，源于执念，若能解其执念，或可救赎。”
竹简末尾画着一幅简易的阵法图，与星核殿的星图相似，只是多了个以西块碎片为阵眼的核心。
“原来祖父早就知道凌云没死。”林野的指尖微微颤抖，“他不是不想清理门户，而是想给凌云一个救赎的机会。”
白老叹了口气：“你祖父当年为了这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总说自己对不起凌云。其实凌云本性不坏，只是太过偏执，被沈玄挑唆，才走上邪路。”他指了指那些受伤的黑袍人，“这些人虽是凌云的手下，却大多是被胁迫的，其中不少是当年被破封盟掳走的修士家属。”
苏晴闻言，走上前给受伤的黑袍人处理伤口：“他们虽然做错了事，但罪不至死。”
被踩在脚下的黑袍人头领挣扎着说：“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凌首领说，只要拿到碎片，就能治好我们家人的怪病……”
“什么怪病？”林野追问。
“是‘蚀灵症’。”白老解释道，“沈玄当年留下的后手，用蚀骨砂改良的邪术，能让修士的灵力渐渐流失，最后变成废人，只有用星辰碎片的灵力才能暂时压制。凌云就是用这个控制了这些人。”
赵峰皱起眉：“那现在怎么办？碎片我们要用来修复定星盘，总不能给他们治病吧？”
“可以两者兼顾。”苏晴忽然开口，指着阵法图，“你看，这阵法的核心是‘以碎补全，以正化邪’，西块碎片合一时产生的灵力，既能修复定星盘，也能净化蚀灵症的邪气，只要调整阵法的灵力流向就行。”
林野看着阵法图，又看了看怀中的西块碎片，忽然明白了祖父的用意。“白老先生，落星渊的定星盘还需要多久会彻底失控？”
“最多三个月。”白老神色凝重，“陨星台的封印己经松动，若是定星盘失效，星辰之力外泄，整个东域都会变间炼狱。”
“那我们必须尽快回去。”林野将碎片收好，“这些黑袍人和他们的家人，也一起带走，苏晴的药能暂时压制蚀灵症，等修复定星盘时，顺便治好他们。”
黑袍人头领闻言，挣扎着跪下：“多谢林少侠不杀之恩！我等愿效犬马之劳，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其余的黑袍人也纷纷跪下，眼中充满了感激。
白老抚须笑道：“你祖父果然没看错人，守心不难，难的是容人。”他从暗格里取出一枚冰晶令牌，递给林野，“拿着这个，过冰川古道时，沿途的妖兽不会为难你们。”
三人辞别白老，带着黑袍人离开暖阳洞。洞外的风雪己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黑袍人领头在前开路，他们熟悉古道的地形，很快找到一条隐蔽的捷径。
路上，林野拿出祖父的竹简反复研究，苏晴则在一旁帮忙推演阵法的灵力流向，赵峰负责警戒，偶尔也凑过来看看，虽然看不懂，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提出些出人意料的想法。
“你说，凌云真的能被救赎吗？”苏晴看着竹简上的字，轻声问道，“他手上沾了那么多血，就算执念解了，那些债也还不清啊。”
“祖父说‘救赎不是原谅，是放下’。”林野想起冰川下的那具黑袍人尸体，“或许我们能做的，不是替他还债，而是不让他的悲剧重演。”
赵峰在一旁啃着肉干：“管他能不能被救赎，只要别再害人就行。要是他敢再出来蹦跶，我一剑劈了他！”
众人都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古道上回荡，驱散了几分寒意。黑袍人看着相处融洽的三人，眼中的戒备渐渐消散，其中一个年轻些的黑袍人忍不住说：“林少侠，其实凌首领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年轻时可疼我们了，有次为了给我们找御寒的草药，自己冻得差点没回来……”
林野静静听着，没有说话。他忽然明白，人性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凌云的恶里藏着被背叛的痛苦，黑袍人的顺从里藏着对家人的牵挂，就像这冰川古道，有刺骨的寒冷，也有暖阳洞的温暖。
走了约莫五日，终于走出冰川古道，前方出现了一片辽阔的草原。远处的牧民看到他们，热情地挥手招呼，邀请他们去帐篷里喝奶茶。林野看着牧民脸上淳朴的笑容，看着孩子们在草原上奔跑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一路的艰辛都是值得的。
“还有多久到落星渊？”赵峰喝着奶茶，问道。
林野看着地图：“快了，穿过这片草原，再翻过两座山，就能到落星渊外围了。”他摸出西块星辰碎片，碎片在阳光下交织成完整的星图，光芒比之前更盛，“等修复了定星盘，我们就去青石镇，让张婶给我们做她最拿手的腊肉粥。”
“还要加两个酱肉包！”赵峰立刻接话。
苏晴笑着点头：“我还要去看看秘境里的桃花，不知道明年会不会开得更艳。”
夕阳西下，将草原染成一片金黄。林野三人坐在牧民的帐篷前，看着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听着黑袍人讲述他们家人的故事，心中充满了平静。
他知道，落星渊的等待绝不会平静，修复定星盘的过程中，或许还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甚至可能要面对凌云残留的执念。但只要身边有同伴，有这些愿意改过自新的黑袍人，有手中的碎片和心中的信念，他就有信心面对一切。
因为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是无数人的信念汇聚成的光芒，能照亮最黑暗的角落，能融化最坚硬的寒冰。
夜色渐浓，草原上的篝火亮了起来，牧民们拉起了马头琴，唱起了古老的歌谣。林野握紧手中的星辰碎片，碎片的光芒与篝火交相辉映，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下一站，落星渊。那里有等待修复的定星盘，有需要守护的天下，还有祖父未完成的心愿。
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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