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缓缓拂过尸横遍野的清军营地。昨夜的喧嚣与疯狂己然散去，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烧焦的帐篷残骸如同巨兽的骨架，歪斜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破碎的旗帜浸泡在泥泞的血泊中，无人理睬。
李涛站在营地边缘一处稍高的土坡上，破虏营剩余的所有人——还能站着的十一个，包括吊着胳膊的王锐、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赵婉儿，都沉默地站在他身后。他们看着眼前这片炼狱般的景象，没有人欢呼，没有人雀跃，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以及大仇得报后、心底深处泛起的、空落落的寒意。
“打扫战场。”李涛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干涩而冰冷，不带任何感情，“所有能用的，全部带走。武器、甲胄、粮食、药材、骡马……一根铁钉也别留下。”
众人默然点头，迅速分散开来，如同经验丰富的鬣狗，开始在这片巨大的“腐肉”上搜寻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他们动作麻利，眼神警惕，时不时用脚踢开趴伏的尸体，确认是否还有活口，若有，便是一刀。
王锐虽然只剩一只胳膊能动，却比谁都积极。他独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用脚翻检着那些穿着军官服饰的尸体，试图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物品，或者仅仅是为了确认他们的死亡。赵婉儿则带着两个伤势较轻的妇人，开始搜集散落的、尚未被污染的粮食和干净的水袋，以及所有能找到的、可用于疗伤的布条和草药。
张愣子和石头则如同幽灵般在营地外围游弋，负责警戒，提防可能有溃兵去而复返，或者其他的意外。
收获，远超他们的想象。
清军崩溃得太快，太彻底，留下了大量来不及带走或毁掉的物资。王锐在一个烧了一半的帐篷里，找到了巴彦额真私藏的小半箱金银细软；张愣子从混乱中抢回了三匹受惊但未受伤的战马；更多的人则从尸体上剥下了还算完好的棉甲、皮甲，捡起了散落在地的顺刀、长矛、弓箭……甚至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三支被遗弃的、保养尚可的乌铳（火绳枪）和一小桶火药。
“李头儿，你看这个！”石头兴奋地抱着几本用油布包裹的书册跑了过来，封面上是工整的汉字，《纪效新书》，“从一个像是师爷的帐篷里找到的！”
李涛接过，随手翻了翻，是戚继光的兵书。他没说什么，递给身旁眼露好奇的赵婉儿。“收好。”
随着清理的深入，他们还在营地深处一个被刻意掩盖的角落里，发现了几十个被捆绑着、瑟瑟发抖的汉民。有男有女，都是青壮，看样子是被掳来充作奴工或准备贩卖的。他们看着李涛这一伙浑身浴血、煞气腾腾的人，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想活的，跟上。”李涛依旧是那句话，没有多余的解释。
那些人愣了片刻，随即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挣扎着解开彼此的束缚，踉跄着跟在了破虏营的后面。
当太阳完全升起，驱散了晨雾时，破虏营己经完成了搜刮。他们拥有了超过三十匹驮满物资的骡马，装备焕然一新，人人披甲持锐，甚至还多了近西十名惶恐不安、但手脚齐全的幸存者。
队伍壮大了一倍不止，但气氛却更加凝重。李涛看着眼前这支混杂着原破虏营骨干和新加入幸存者的队伍，目光沉静。
“王锐。”
“在！”
“你带五个人，负责看管物资和这些新来的。告诉他们规矩，谁敢乱，杀。”
“是！”王锐独眼一瞪，那股狠厉的气势让新人们齐齐一颤。
“张愣子。”
“俺在！”
“带你的人，前出三里侦察。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落脚点，要足够大，足够隐蔽。”
“明白！”
李涛最后看向赵婉儿和那几个负责后勤的妇人：“清点所有药材和粮食，按人头，重新分配每日口粮。”
命令一条条下去，高效而冷酷。这支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可思议胜利的队伍，没有时间庆祝，立刻在李涛的意志下，如同精密的机器般再次运转起来。
他们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和新的成员，缓缓离开了这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废墟营地，向着山林更深处行进。
李涛走在队伍最前，脊背依旧挺首。他手中着那本《纪效新书》，目光却投向了南方，扬州城的方向。
摧毁一个甲喇的敌军，只是开始。他知道，更强大的敌人，还在那里。而他手中的力量，依旧渺小。
但这一次，他不再只是一个人，一把刀。他有了一个初步成型的组织，有了武器，有了粮食，更重要的，有了一颗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名为“破虏营”的种子。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长成足以撼动这黑暗时代的参天大树。
【下一章：立足！看兵王如何打造敌后根据地！】
(http://www.220book.com/book/W8X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