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那惊天动地的滚石巨响，如同丧钟，不仅敲碎了攀崖敌军的胆魄，也狠狠砸在了谷口前那些仍在苦苦支撑的“忠义救国军”心头。
他们原本就被礌石和弩箭打得晕头转向，全靠着一股凶悍和后方的督战队硬顶着。此刻听到后山传来的、明显属于己方的绝望惨叫和那地动山摇的崩塌声，再看到崖顶上那些守军非但没有慌乱，反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傻子也明白——后路抄截的计划，彻底失败了！刘莽那伙人，怕是凶多吉少！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敌阵中瞬间蔓延开来。
“后山完了！”
“刘哨官他们……”
“快跑啊！”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嗓子，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阵型如同雪崩般瓦解！前排的盾牌手丢下笨重的木盾，后排的长矛手扔掉长矛，所有人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哭爹喊娘地向来路溃逃！什么鲁王大业，什么抗清义旗，在死亡的恐惧面前，都成了狗屁！
“想跑？给老子追！”王锐在工事后看得分明，独眼瞬间血红！他被压着打了半天，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和杀意此刻如同火山般爆发！根本不等李涛命令，一把抄起靠在工事上的朴刀，嚎叫着就第一个跃了出去！
“杀！别放跑了一个杂种！”
“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他身后的战兵们早就杀红了眼，见主将冲了出去，哪还按捺得住，纷纷举起武器，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冲出工事，向着溃逃的敌军猛扑过去！
溃逃的敌军更是魂飞魄散，只恨腿短，互相推搡、践踏，将后背完全暴露给了追杀而来的破虏营战兵。
王锐如同虎入羊群，手中朴刀挥舞成一片死亡旋风，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几乎没有一合之将！他独眼圆睁，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专挑那些穿着小头目衣服的追杀，刀刀不离后颈要害！
战兵们紧随其后，刀砍枪刺，将逃窜的敌人成片地砍翻在地。峡谷前的狭窄山道，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惨叫声和求饶声不绝于耳。
崖壁上，陈石头看着下方这单方面屠杀的景象，心脏依旧在狂跳，但一股复仇的快意也涌了上来。他端起弩，瞄准了一个跑得最快、眼看要钻进林子的敌军背影。
“崩！”
弩箭离弦，精准地没入那人的后心，对方一声未吭便扑倒在地。
“弩队！自由射击！掩护王头儿！”陈石头嘶声下令，自己也再次上弦，寻找着下一个有价值的目标。
李涛站在后山崖顶，看着谷口方向的追杀，眉头微蹙。王锐杀得性起，追出去太远了。
“张愣子。”
“在。”
“带你的人，前出警戒，防止敌人有埋伏或者溃兵反噬。把王锐给我叫回来，穷寇莫追！”
“是。”张愣子领命，立刻带着斥候，如同幽灵般缀在了追杀队伍的侧翼和前方。
李涛又看向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赵铁柱和几个辅兵头目：“立刻打扫谷口战场，收缴所有能用的兵器甲胄，救治我们的人，敌人的……补刀，然后集中烧掉。速度快！”
“明白！”赵铁柱立刻带人行动起来。
谷内的火势在众人的努力下己经被基本控制住，只有几处还在冒着青烟。一缕清风追追梦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赵婉儿正带着人紧张地救治伤员，谷口方向不断有受伤的战兵被抬下来，血腥味和焦糊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厮杀了小半个时辰，喊杀声和惨叫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王锐是被张愣子硬生生拽回来的。他浑身浴血，朴刀都砍卷了刃，独眼里的红光还没完全褪去，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酣畅淋漓的兴奋。“过瘾！真他娘的过瘾！大人，你是没看见，那群怂包跑起来比兔子还快！老子起码宰了十几个！”
李涛看着他，没说话，只是目光扫过他身后那些同样浑身是血、却个个挺首了腰板、眼神里充满了胜利骄傲的战兵。
“追出去多远？”李涛问。
“不到三里！要不是张愣子这厮拦着，老子能一路砍到野狼峪去！”王锐犹自不解气。
“杀了多少？”
“没细数，百八十个总有吧！剩下的全跑没影了！”王锐咧嘴笑道，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
李涛点了点头，目光投向野狼峪的方向。夕阳的余晖将那片山峦染成了血色，如同此刻黑风岭前的土地。
“赵知节呢？看见了吗？”
王锐一愣，挠了挠头：“光顾着砍人了，没留意那酸丁跑哪儿去了。”
张愣子在一旁低声道：“他跑得最早，被几个亲信护着，往东南方向去了，没回野狼峪。”
李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东南，那是离开东山，往更混乱的南方去的方向。看来，这位赵参军和他的“忠义救国军”，经此一败，算是彻底散了架子了。
“大人，咱们赢了！赢了！”陈石头从崖壁上下来，跑到李涛面前，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他身上的弩手们也个个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胜利的激动。
李涛看着他们，看着谷内那些虽然疲惫、却眼神发亮的军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是啊，赢了。”他说道，声音里听不出太多喜悦，反而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但我们死了十一个弟兄，重伤二十三个，轻伤无数。烧掉了三处窝棚，损失了一批粮食。”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让众人兴奋的情绪稍稍降温。
“都记住今天。”李涛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记住这血的味道，记住这胜利来得多么不容易。黑风岭守住了，不是因为老天爷保佑，是因为你们每一个人，都他娘的够狠！够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铁与血的力量。
“但是，仗，还没打完！清狗还在扬州！这东山里头，也未必就太平了！都给我把今天这股劲儿留着！以后，有的是硬仗要打！”
“是！！”所有人，包括王锐，都挺首了身体，爆发出震天的回应。疲惫依旧在，伤痛依旧在，但一种经过血火淬炼后的、更加坚韧的东西，己经在每个人心底生根发芽。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夜幕开始降临。
黑风岭前，火光再次亮起，那是焚烧敌人尸体的火焰，映照着战士们沉默打扫战场的身影，也映照着峡谷内开始重新升起的、带着烟火气的炊烟。
这一关，算是熬过去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李涛说得对。
这乱世，远远还没到能放松的时候。脚下的路，依旧被鲜血浸透，前方的黑暗，依旧深不见底。
(http://www.220book.com/book/W8X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