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探虎穴与致命账本
那张夹在《读者》杂志里的通行卡复制品，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陈阳坐立难安。去，还是不去？这简单的选择题，此刻却重若千钧，关乎生死。
“这他妈肯定是陷阱！”王磊压低声音，眼睛瞪得像铜铃，“张阎王和李扒皮玩不过我们，就想把我们引出去抓个现行！到时候人赃并获，我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陈阳没有说话，只是反复着那张粗糙的卡片复制品。上面的字迹虽然细小，但笔画稳定，不像是仓促之下写就。会议室房号是“B栋-204”，那是一片行政办公区，晚上十一点早己人去楼空，确实是密会的理想地点。
“如果是陷阱，”陈阳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他们没必要绕这么大圈子。首接在我们宿舍搜出‘违禁品’，或者找个借口把我们控制起来，不是更简单？这张卡，这种邀请方式……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说，是一种极其谨慎的接触。”
“万一呢？”王磊依旧不放心，“万一他们就是想玩猫抓老鼠呢？”
“所以我们不能都去。”陈阳做出了决定，“我一个人去。你留在宿舍，如果到凌晨一点我还没回来，或者你听到什么异常动静，立刻想办法联系林记者，把我们备份的所有证据都发出去！然后……你就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把所有事都推到我头上。”
“放屁！”王磊低吼一声，一把抓住陈阳的胳膊，“你把我当什么了？要死一起死！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陈阳斩钉截铁地拒绝，“必须留一个后手！如果我们两个都折在里面，那就真的全完了！你留在外面，我们还有翻盘的希望！”
王磊死死地盯着陈阳，眼眶有些发红，最终，他颓然地松开手，重重地捶了一下床板：“操！你他妈一定要给老子活着回来！”
晚上十点五十分。
厂区陷入一片沉寂，只有路灯在夜色中投下昏黄的光晕，远处车间隐约传来机器低沉的嗡鸣，那是夜班工人在继续着永无止境的劳作。巡逻保安的手电光柱偶尔划过空旷的道路。
陈阳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借助建筑物的阴影和绿化带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B栋办公楼摸去。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每一次脚步声都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通行卡复制品，掌心全是汗。
B栋办公楼大门紧闭。陈阳观察了一下，侧门有一个刷卡进入的装置。他深吸一口气，将复制卡贴了上去。
“嘀——”一声轻微的电子音，绿灯亮起，门锁开了。
陈阳闪身而入，楼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幽光。他按照记忆中的方位，屏住呼吸，一步步走向204会议室。
204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光线。陈阳停在门口，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他轻轻推开门。
会议室不大，里面只开了一盏桌角的台灯，光线昏暗。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听到开门声，那个身影缓缓转过身。
看清那人的脸，陈阳的瞳孔猛地收缩，几乎失声叫出来！
竟然是——赵姐！
那个在流水线上沉默寡言，偶尔会提醒他们，看似早己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中年女工！
“赵姐？怎么……是你？”陈阳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有些干涩。他设想过很多可能，技术员，文员，甚至是某个低层管理员，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身边最不起眼的赵姐！
赵姐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她看着陈阳，眼神复杂：“没想到是我这个‘老油条’吧？”
“那张芯片……还有之前的提醒短信……”陈阳瞬间明白了许多。
“是我。扬孑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赵姐点了点头，走到会议桌前，示意陈阳坐下，她的动作依旧带着长期劳作留下的轻微僵硬，“时间不多，长话短说。我在这厂里干了十几年，从普通工人干到过小组长，后来因为不肯配合他们虚报工时、克扣工人工资，被李强（李领班）找了个由头撸了下来，重新扔回了流水线。”
她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巨大的悲愤。
“我看不惯他们这么糟践人，尤其是你们这些学生娃，本该在学校里学本事，却被弄到这里当牲口使唤，还被学校和工厂联手盘剥！我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偶尔提醒一下像你们这样还有血性的孩子。”她看着陈阳，“你们之前的小动作，我多少知道一些。匿名信，还有试图串联，虽然莽撞，但像点样子。”
“所以您才帮我们？”陈阳问道。
“不只是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帮所有被他们压榨的人出口气！”赵姐的眼神锐利起来，“李强和张建国（张主任）狼狈为奸，吃相太难看了！他们不仅仅克扣你们的‘补贴’，连我们正式工的加班费、夜班补助都变着法儿地扣！那个监控系统，就是他们最好的工具！”
她从随身带着的一个旧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厚厚的、封面没有任何标识的硬皮笔记本，推到了陈阳面前。
“这是……”陈阳疑惑地接过。
“李强的‘私人账本’。”赵姐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丝讥讽，“他自以为聪明，有些见不得光的账目不敢走公司系统，就记在这个本子上。里面除了他私下克扣、截留的各种款项记录，还有……他和张建国之间的一些资金往来，以及给学校某些人‘上供’的记录。”
陈阳的心跳骤然加速！他颤抖着翻开笔记本，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记录，时间、事项、金额、经手人……虽然有些地方用了代号和缩写，但结合他们之前掌握的信息，不难解读出其中的猫腻！
这里面详细记录了李领班如何通过虚报学生加班工时、夸大物料损耗、甚至伪造罚款单等方式，套取大量资金，其中一部分落入他自己腰包，一部分用于“打点”张主任以及学校就业指导中心的其他人，还有一部分，似乎流向了更上层……
这不仅仅是一本贪污受贿的记录，更是一张清晰勾勒出工厂与学校之间灰色利益链条的路线图！其杀伤力，远超他们之前收集的所有证据总和！
“这东西……您是怎么拿到的？”陈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赵姐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我有个远房侄子，以前是李强的司机，后来因为知道了太多事被找借口开除了。他临走前，偷偷复制了李强放在办公室暗格里的钥匙。我……我也是赌了一把，趁李强晚上喝醉了，溜进去拿出来的。只能用一晚，天亮前必须放回去，否则一定会被他发现。”
陈阳瞬间感到了手中这本笔记本沉甸甸的分量，以及赵姐所冒的巨大风险！
“赵姐，这太危险了！您……”
“别废话了！”赵姐打断他，语气急促起来，“我既然拿了，就不怕！你们不是有那个记者吗？把这东西拍下来，想办法送出去！有了这个，我看他们还怎么抵赖！”
陈阳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立刻拿出那台旧数码相机（幸好停职期间没有被收缴），借着台灯的光线，开始一页一页、极其仔细地拍摄账本的内容。每一页，每一个数字，都可能成为扳倒对方的致命子弹。
时间在寂静而紧张的拍摄中一分一秒流逝。陈阳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指因为专注而微微颤抖。
就在他拍摄到最后一页，刚刚按下快门时——
“哒、哒、哒……”
走廊外，传来了清晰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正朝着204会议室而来！
陈阳和赵姐的脸色瞬间煞白！
赵姐一把夺过账本，飞快地塞回布包，同时吹灭了台灯，低喝道：“快藏起来！”
黑暗中，脚步声在门口停下。门把手，被缓缓转动……
（第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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