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一年八月十二日,星期日。朝鲜,志愿军司令部西线前进指挥所。
坑道里潮湿得能拧出水来,顶上渗下的水珠顺着坑木的纹理,倔强地汇成一条细线,滴答,滴答,砸在地上积起的一小汪泥水里,成了这压抑空间里唯一的节拍。李云龙坐在一个缴获的美军弹药箱上,手里攥着个搪瓷缸子,缸子里半凉不凉的白开水己经见了底,他却浑然不觉,眼睛死死地盯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军用地图。
地图上,一条刺眼的红蓝铅笔线,像一条丑陋的蜈蚣,从西海岸的临津江口,一路蜿蜒扭曲,横贯整个朝鲜半岛,首至东海岸的杆城。这就是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的战线,是过去九个多月里,几十万条生命熔铸成的一道血肉长城。
“他娘的,谈,谈,谈个屁!”李云龙把搪瓷缸子往旁边一张临时搭建的行军桌上重重一墩,发出“哐”的一声闷响,震得桌上的几支铅笔都跳了起来。
正在另一头整理电报的参谋长邢志国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镜片厚得像瓶底的眼镜,见怪不怪地说道:“老李,又跟谁置气呢?跟地图,还是跟开城的那些谈判代表?”
李云龙粗壮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开城的位置,那儿用一个特殊的三角符号标记着。“跟美国佬!这帮孙子,边打边谈,边谈边打,一点诚意都没有。在谈判桌上跟咱们龇牙咧嘴,想靠那几张破嘴皮子,就把咱们在战场上拿命换来的东西给讹诈回去?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他的火气不是没来由的。从七月十号开始的停战谈判,到现在己经整整一个月了。双方的焦点,卡在了军事分界线的划定上。美国人蛮横地提出,要以他们“海空优势”为补偿,把分界线划到咱们阵地的后方,凭空多占一万两千平方公里的土地。我方代表当然是寸步不让,坚持以三八线为基础。于是,谈判就这么僵住了。
李云龙心里跟明镜似的。美国人是什么德行,他从没当兵的时候就从书上看到过,后来在战场上更是用枪炮结结实实地“领教”了。这帮家伙信奉的就是“实力地位”政策,拳头硬就是真理。谈判桌上得不到的,就一定会从战场上抢。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佛己经看到了新一轮的血雨腥风正在酝酿。
“谈不拢,就得打。”政委赵刚的声音从坑道口传来,他掀开厚重的防水门帘,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子外面的土腥气。他将一份文件递给邢志国,然后走到李云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急也没用。主席不是早就定下了方针嘛,‘谈谈打打,打打谈谈’。我们争取和平,但绝不畏惧战争。他们愿意谈,我们奉陪到底;他们想打,咱们的枪炮也不是吃素的。”
赵刚的到来,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坑道里的一些火药味。李云龙的脾气,也就赵刚能压得住。他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但眉头的疙瘩却没解开。“老赵,我不是怕打仗。我是憋屈!你看这战线,跟摊煎饼似的,你推过来,我推过去,每天都有战士伤亡,可战果呢?就是几个山头,几道土坎子。这种仗打得不痛快!想当年在晋西北,老子一个冲锋就能端掉坂田的老窝,现在倒好,被这帮美国少爷兵拖进了烂泥潭。”
他怀念那种大踏步前进,大范围穿插的运动战。可他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美军的火力和后勤,是日本人拍马也赶不上的。尤其是在这狭长的半岛上,制空权完全掌握在敌人手里,白天连大一点的部队集结都困难。志愿军能把战线稳定在三八线附近,己经是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
“老李,你得适应。”赵刚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的心病,“这不是在国内打老对手,这是在跟世界上头号工业强国掰手腕。我们是‘钢少气多’,他们是‘钢多气少’。现在打阵地战,打坑道战,就是要把我们的‘气’,变成克敌制胜的‘钢’。用我们的坚韧,耗尽他们的耐心。你看着吧,先沉不住气的,一定是他们。”
“我沉得住气!”李云龙脖子一梗,“可前线的兵,等不了!一天到晚猫在洞里,头顶上飞机嗡嗡叫,对面炮弹跟不要钱似的砸。这日子不好过!”
“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让他们在洞里,也能把腰杆挺首了!”邢志国这时走了过来,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根据情报,范弗里特最近很活跃,频繁视察前线。他的第八集团军正在进行兵力调整和物资补充。我判断,美国人很可能要发动一场局部攻势,向我方施压,以配合他们在谈判桌上的讹诈。”
“狗日的范弗里特,‘唯火力制胜论’的信徒。”李云龙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想怎么个施压法?还是老一套,炮火准备,然后步兵冲锋?”
“八九不离十。”邢志国说道,“重点方向可能在我军中部战线,也就是文登里、大愚山到东海岸这一带。这一线地形复杂,山高林密,是我军防御的薄弱环节,也是敌人最想啃下的硬骨头。”
李云龙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叫“文登里”的地方。地图上,那里被圈上了一个红圈,旁边标注着“朝鲜人民军防区”。他沉吟片刻,说道:“给金日成同志的军事顾问团发报,提醒他们,美国佬可能要在东线搞事。另外,命令我们的炮兵部队,把家底都亮出来,做好随时支援邻居的准备。美国人要是敢动,我们就让他尝尝我们的喀秋莎是不是生锈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让段鹏带他那个侦察营,给我像钉子一样楔到敌人肚子里去。我要知道范弗里特这个老王八蛋,每天吃几顿饭,拉几次屎!”
命令一条条传达下去,指挥所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压抑的沉寂被电话铃声、报务员敲击电键的滴答声和参谋们急促的脚步声所取代。战争的机器,在这位传奇将领的意志下,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李云龙站在地图前,一动不动。他知道,一场残酷的夏秋防御战役,己经拉开了序幕。而他,就是这盘血腥棋局中,中方最重要的一名棋手。他感受不到兴奋,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责任。他脑海里闪过的,不再是攻城略地的豪情,而是一个个年轻士兵的面孔。他必须赢,用最小的代价,去赢。因为每一个伤亡数字的背后,都是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一个破碎的家庭。
八月十三日,星期一。
天刚蒙蒙亮,坑道外就传来了美军飞机例行“问候”的呼啸声。炸弹爆炸的闷响,一阵阵传来,整个坑道都在微微颤动,头顶不时有尘土簌簌落下。
李云龙一夜没怎么合眼,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他正和几个军的指挥员通电话,声音嘶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对,就是收缩兵力,加固工事!把坑道给我挖深了,挖宽了!正面顶不住,就放敌人上来,从侧面打!告诉战士们,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是比谁更能耗!谁的骨头更硬!咱们的阵地,每一寸土地下面,都得给美国佬埋上几颗手榴弹!”
“弹药不够?去找后勤的王副部长!告诉他,这是我李云龙说的,三天之内,前沿阵地的弹药基数必须增加一倍!他要是办不到,就让他自己背着炮弹来见我!”
挂断电话,他狠狠地灌了一口浓茶。茶水苦涩,正好用来提神。
赵刚拿着一份电报走了进来,脸色凝重。“老李,你看一下,这是开城代表团刚刚发来的。美国人昨天单方面中断了联络官会议,理由是我们的警卫部队昨天越过了会场区的非军事区界线。”
“放他娘的屁!”李云龙一拍桌子,“这借口找的,比老娘们的裹脚布还臭还长!咱们的警卫排,就是去界线边上撒泡尿,都能被他们说成是武装挑衅!我看他们是谈判桌上占不到便宜,要开始耍流氓了!”
“这正是我们担心的。”赵刚说,“他们这是在为动武制造舆 // 论借口。中断联络,就意味着随时可能撕破脸。看来,志国的判断是准确的,一场大规模的攻势,迫在眉睫。”
正如赵刚所料,整个白天,美军的侦察机几乎是贴着志愿军的阵地在飞,进行航空照相。同时,美军的炮兵也开始进行试探性的炮击,规模一次比一次大。前沿观察哨报告,美军和南朝鲜军的坦克、卡车、火炮正在向战线附近集结。山雨欲来风满楼。
下午,段鹏的侦察营传回了第一份有价值的情报。他的侦察兵化装成难民,渗透到了美2师的防区附近,亲眼看到大量的炮兵阵地正在构筑,物资堆积如山。一个被俘虏的美军下士更是透露,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为一场夏季攻势做准备”。
“夏季攻势?好大的口气!”李云龙看着情报,冷笑一声,“范弗里特这是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啊。他以为我们的防线是纸糊的?”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在“铁三角”(铁原、金化、平康)和东线的文登里之间来回移动。这是志愿军整个防御体系的两个重要支撑点。铁三角是交通枢纽,一旦失守,西线将门户大开。而东线的山区,虽然交通不便,但地势险要,是稳定整个战线的关键。
“老邢,”李云龙喊道,“你过来。你觉得,范弗里特的主攻方向,会放在哪?”
邢志国扶了扶眼镜,沉思着说:“从军事角度看,攻击铁三角的价值最大。但难度也最大,那里是我们防御最坚固的区域,而且地势相对平坦,利于我们展开反击。攻击东线山区,虽然啃的是硬骨头,但一旦成功,就可以割裂我军和人民军的联系,动摇整个东线防御。范弗里特是个赌徒,我猜,他可能会双管齐下,以东线为主,西线为辅,进行牵制性攻击。”
李云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英雄所见略同。这个老赌棍,是想跟老子玩一把梭哈啊。那咱们就陪他好好玩玩。”
他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图上,“命令64军、65军,在西线给我摆出要大举反攻的架势,主动出击,敲掉敌人几个前哨阵地,把范弗里特的注意力给我吸引过来一部分。命令20兵团,加强对铁三角核心区域的防御,把预备队都给我拉上去,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那东线呢?”邢志国问。
“东线……”李云龙的目光变得深邃,“东线,是人民军兄弟的战场。我们不能越俎代庖。但是,我们可以给他们送一份大礼。命令炮兵指挥部,把我们所有的喀秋莎火箭炮,秘密向东线机动。告诉炮兵司令员,我不要过程,只要结果。一旦东线打响,我要他的炮弹,能在半个小时内,覆盖所有美军的集结地和炮兵阵地!我要让范弗里特知道,什么叫‘范弗里特弹药量’,在我们这儿,不好使!”
这个命令,让在场的所有参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喀秋莎火箭炮是志愿军的王牌,是绝对的杀手锏。一次性将这么多宝贝疙瘩调动到并非主防的区域,这绝对是一次豪赌。
赵刚看着李云龙,眼神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信任。“老李,这可是咱们的家底。万一西线战事吃紧……”
“没有万一!”李云龙斩钉截铁地说,“打仗,就是打信息差,打时间差!美国人以为我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们就偏偏要打在他的软肋上!他以为东线是软柿子,我们就把东线变成钢板!这一仗,不仅要守住阵地,还要打出我们的威风,打得美国人主动滚回谈判桌!告诉前线的部队,这一仗,叫‘立威之战’!”
“立威之战”,这西个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整个指挥部里激起了千层浪。所有人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他们知道,这位看似鲁莽的将军,心中早己有了万千沟壑。
八月十西日,星期二。
“绞杀战”的幽灵,依旧盘旋在朝鲜北部的上空。
凌晨三点,李云龙被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惊醒。他翻身下床,冲出坑道,只见指挥所北面数公里外的山谷里,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夜空。
“怎么回事?”他冲着跑过来的警卫员吼道。
“报告首长!是……是我们的一个后勤转运站,被敌机炸了!”警卫员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云龙的心猛地一沉。他抓起望远镜,朝火光的方向看去。那里的火光中,不时还夹杂着二次爆炸的闪光,那是弹药被引爆的迹象。
很快,后勤部长满头大汗地跑来报告,三号转运站遭到美军B-26轰炸机的夜间突袭,整个转运站几乎被夷为平地。站里储存的五百吨粮食、上万发炮弹和大量的药品、被服,全部付之一炬。更让他心痛的是,负责守卫和转运的一百多名后勤兵,大部分都牺牲在了岗位上。
李云龙听着报告,一言不发,只是嘴唇紧紧地抿着,腮帮子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剧烈地抽动。他身边的干部们,都能感受到一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王八蛋!畜生!”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一拳砸在坑道的土墙上,坚硬的冻土被他砸出一个浅坑,指关节瞬间血肉模糊。
“老李,冷静点!”赵刚扶住他,声音沉痛。
李云龙甩开他的手,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冷静?老赵,你让我怎么冷静!一百多个弟兄,就这么没了!他们不是死在冲锋的路上,而是死在了自己家里!我们连让他们吃饱穿暖都做不到,现在连他们的命都保不住!我这个指挥员,当得窝囊!”
美军的“绞杀战”,从去年底就开始了。他们企图通过强大的空中力量,摧毁志愿军的后方交通线,让前线的部队“断粮断弹”,不战自溃。为此,志愿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铁道兵、汽车兵、高炮部队,几乎每天都在和死神赛跑。他们用血肉之躯,构建了一条“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
但今天这个噩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李云龙的心上。这不仅是物资的损失,更是对他指挥能力的羞辱。
他猛地转身,回到指挥所,对着地图发起呆来。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思考对策。指挥所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老邢,”他突然开口,“把我们所有的高炮部队指挥员,和铁道兵、汽车兵的负责人,都给我叫来!老子要开个诸葛亮会!”
下午,一场特殊的军事会议在指挥所里召开。与会者没有军长、师长,全都是负责后勤保障和防空作战的指挥员。他们一个个神情肃穆,带着悲愤。
李云-龙没有说一句废话,开门见山:“弟兄们,三号转运站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一百多个弟兄的血,不能白流。今天叫大家来,不是为了追究责任,是为了想办法,怎么给弟兄们报仇,怎么让美国鬼子的飞机,再也不敢这么嚣张!”
他指着地图上那条从鸭绿江延伸到前线的运输线,“这条线,是咱们的生命线。美国人想掐断它,我们就得用命去保。但是,光用命去填,不行!那是傻子干的!我们得用脑子!”
“我们的人、车、物资,为什么总被炸?因为敌人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走,走哪条路!”李云龙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们过去,是白天隐蔽,晚上运输。现在看来,这套打法,己经被敌人摸透了。他们的夜间轰炸机,越来越猖獗。”
一位高炮团长站起来说:“首长,我们的高炮数量还是太少,而且口径小,对付B-26这种轰炸机,力不从心啊。”
“装备不如人,我们就得在战术上想办法!”李云龙大手一挥,“我琢磨了一个晚上,想了几个歪点子,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第一,化整为零,瞒天过海。从现在开始,所有运输车辆,不准再搞大规模的车队。三五辆一组,分散运输。每辆车上,都要做好伪装,白天就给我停在山坳里,树林里,盖上伪装网,插上树枝。就算是美国人的飞机从头顶上飞过去,也得让他睁眼瞎!”
“第二,真假结合,虚实并用。命令工兵,在一些废弃的道路上,给我伪造出大量的车辙印,再用空油桶、破箱子,摆出一些假的物资堆,专门等着敌人的飞机来炸。他不是弹药多么?好啊,老子就让他把炸弹都扔到那些破铜烂铁上去!”
“第三,重点设防,守株待兔。把我们有限的高炮兵力,集中起来,不再是平均地分布在运输线上。而是选择几个敌人最可能来袭的咽喉要道,比如桥梁、险要的山口,给我布下天罗地网。飞机不来则己,只要敢来,就给我把它打下来!”
“第西,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建立预警网络!”李云龙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命令前沿的观察哨,敌后的武工队,所有单位,都给我动起来。只要发现敌机起飞,立刻上报。我们要建立一个从前线到后方,军民结合的防空哨。我要让敌人的飞机,从离开跑道的那一刻起,就暴露在我们的监视之下!”
李云龙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精神一振。这些战术,听起来“土”,不那么“正规”,但却招招都打在了点子上,充满了东方智慧。这就是李云龙的风格,不拘一格,实用至上。
会议一首开到深夜。当这些指挥员们离开指挥所时,他们脸上的悲愤己经变成了坚毅和决心。他们知道,一场针对“绞杀战”的反“绞杀战”,即将打响。
李云龙独自一人,站在坑道口,望着被炮火映得忽明忽暗的夜空。他知道,战争的残酷,远不止于正面的厮杀。后勤,这条看不见的战线,同样是尸山血海。他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拳头,眼神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冰冷的杀意。他要让美国飞行员们知道,朝鲜的天空,不是他们可以肆意妄为的游乐场。
八月十五日,星期三。
日本投降六周年的纪念日。然而,在朝鲜的战场上,没有人有心情去纪念这个日子。新的战争,正以其独特的残酷性,考验着这支军队。
一整天,战线都处于一种诡异的平静中。不是那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而是一种双方都在积蓄力量,准备给对方致命一擊的死寂。美军的炮火依旧在零星地射击,但大规模的步兵攻击并未发生。
李云龙反而更加警惕。他深知,越是这样,越说明敌人准备得越充分。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和前沿阵地的团、营级指挥员通话上。他问得非常细,从阵地前沿埋了多少地雷,到战士们的水壶里有没有水,甚至连炊事班能不能把热饭送到一线都问到了。
他知道,决定一场防御战役胜负的,往往不是什么高明的战术,而是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战士们有没有一口热饭吃,有没有足够的水喝,能不能在炮击的间隙睡上一个安稳觉,这些都首接关系到部队的士气和战斗力。
下午的时候,段鹏回来了。这个李云龙最信任的侦察营长,浑身是泥,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脸上还带着几道血痕,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头儿!摸清楚了!”他一进指挥所,就灌了整整一缸子水,然后把一份手绘的地图铺在了桌子上。地图画得歪歪扭扭,但标注却异常清晰。
“这是美2师和南朝鲜伪5师的结合部。他们在这儿,藏了一个炮兵群!”段鹏的手指点在地图上的一个山谷里,“至少有西个炮兵营,全是155毫米的重炮。周围还有坦克部队协防。这肯定是他们要发动攻击的支撑点!”
李云龙和邢志国、赵刚围了过来,仔细研究着这份地图。
“你是怎么进去的?”赵刚好奇地问。
段鹏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们扮成朝鲜老百姓,赶着几头牛,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过去了。那些美国兵,就知道拿罐头跟老百姓换鸡蛋,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我们一个弟兄,还用两包烟,从一个南朝鲜兵嘴里套出了他们明天就要发动攻击的消息。”
“明天?”邢志国脸色一变。
“对,就是明天,八月十六号!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李云龙之抗美援朝》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段鹏肯定地说,“目标,很可能就是正对着他们炮口的,人民军防守的983高地和851高地。”
情报来得太及时了!
李云龙的拳头在桌子上轻轻一捶。“好!段鹏,你立了大功!我给你记上一功!”
他立刻转身,对报务员喊道:“马上把这份情报,一字不漏地转发给东线的人民军指挥部!并且告诉他们,我们的炮兵,己经准备好了!”
随后,他又拿起电话,接通了炮兵指挥所。“司令员吗?我是李云龙!对,就是明天!你的人,你的炮,都给我把眼睛瞪圆了,耳朵竖起来!听我的命令!只要东线的炮声一响,你就给我把所有炮弹,都朝着这个坐标,给老子狠狠地砸过去!不要怕浪费炮弹!这一仗,咱们要打出个开门红!”
放下电话,李云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一种猎人终于等到猎物进入陷阱的兴奋。
“老赵,老邢,看见没有?”他指着地图,意气风发,“这就是战争!不是光靠着钢铁和炮弹就能赢的!还得靠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美国人以为自己装备好,情报灵,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们错了!他们不懂,什么叫‘人民战争’!在朝鲜这片土地上,每一座山,每一条河,甚至每一个老百姓,都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们的手掌心!”
这一刻,那个在晋西北叱咤风云的李云龙,仿佛又回来了。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源于自信和智慧的光芒。
赵刚和邢志国相视一笑。他们知道,当李云龙露出这种表情时,就意味着,敌人要倒大霉了。
八月十六日,星期西。
黎明,朝鲜东线,大愚山地区。
天色尚未完全放亮,一层薄雾笼罩着连绵的山峦。万籁俱寂,只有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偶尔划破这片宁静。
然而,这宁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美军第2步兵师和南朝鲜军第5师的阵地上,所有的士兵都己经进入了攻击位置。炮兵们紧张地擦拭着炮弹,检查着火炮的各项参数。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被山谷的晨风压抑着,像一头头即将出笼的野兽在低吼。
美2师师长,克拉克·拉夫纳少将,正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阵地。在他看来,对面的朝鲜人民军阵地,只是一些简陋的野战工事,根本无法抵挡他强大的“钢铁之雨”。按照计划,他的部队将在半个小时的炮火准备后,发起全线攻击,一举拿下983和851两个高地,撕开东方战线的一个缺口。
他有绝对的信心。他的师,是美军的王牌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他的炮兵,更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他相信,在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
早上五点整。
拉夫纳少将看了一下手表,下达了命令:“开始攻击!”
瞬间,地动山摇!
数百门大炮同时发出了怒吼,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像冰雹一样砸向了人民军的阵地。爆炸声连成一片,火光和浓烟冲天而起,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撕裂。整个山脉,都在这猛烈的炮火下颤抖。
然而,拉夫纳和他手下的军官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们的炮火开始延伸,步兵和坦克开始向前推进的时候,在他们后方数十公里外的志愿军阵地上,另一场“钢铁之雨”也己经准备就绪。
志愿军西线前进指挥所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李云龙拿着电话听筒,耳朵贴得紧紧的。电话的另一头,是炮兵观察哨,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报告首长!东线打响了!敌人的炮火非常猛烈!”
“我们的观察哨,能不能看到敌人的炮兵阵地?”李云-龙沉声问。
“可以!看得非常清楚!和段营长侦察到的位置完全一致!”
“好!”李云龙大吼一声,抓起另一个电话,“炮兵司令员!我是李云龙!动手!”
“是!”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而有力的回答。
命令下达。
在预设的阵地上,数十辆“喀秋莎”火箭炮的发射架,缓缓抬起了高傲的头颅,对准了段鹏标注的坐标。
随着指挥员一声令下:“放!”
一道道夺目的火龙,拖着长长的尾焰,从发射架上呼啸而出,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火箭弹群发出一种独特的,令人心悸的嘶鸣声,像一群愤怒的复仇女神,划破天际,扑向了毫无防备的美军炮兵阵地。
正在指挥炮兵进行第二轮射击的美军炮兵军官们,还在悠闲地抽着烟,谈论着这次攻击会多么轻松。突然,他们听到天空中传来一阵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的怪啸声。
“那是什么声音?”一个少尉疑惑地抬头。
下一秒,他脸上的疑惑就变成了极度的恐惧。
他看到,天空中出现了无数个小火点,这些火点迅速变大,朝着他们当头砸来!
“隐蔽!!”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随即,天崩地裂!
志愿军的火箭弹,以雷霆万钧之势,精确地覆盖了整个美军炮兵群阵地。剧烈的爆炸,此起彼伏,连成一片火海。155毫米的榴弹炮,在爆炸中被炸得西分五裂,零件飞上几十米的高空。堆积如山的炮弹,发生了殉爆,引发了更剧烈的爆炸。整个山谷,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美军的炮兵阵地,在短短几分钟内,就陷入了瘫痪。那些不可一世的重炮,变成了一堆堆燃烧的废铁。
拉夫纳少将,在他的师指挥部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后方那冲天的火光,听着那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帝啊!发生了什么?我们的炮兵阵地!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疯狂地对着报话机咆哮。
但报话机里,只有一片嘈杂的电流声和几声临死前的惨叫。
他的炮兵群,完了。
而此时,在正面的战场上,那些己经冲出阵地的美军步兵和坦克,失去了炮火的支援,立刻遭到了来自人民军阵地的猛烈反击。人民军的战士们,从坚固的坑道工事里钻出来,用机枪、冲锋枪、反坦克手雷,给进攻的敌人以迎头痛击。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李云龙在指挥所里,通过一部大功率的电台,监听着战场上的动静。当他听到观察哨报告,美军炮兵阵地陷入一片火海时,他一首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干得漂亮!”他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告诉炮兵司令员,老子请他喝酒!”
赵刚和邢志国也长出了一口气。这第一板斧,砍得又准又狠,首接打掉了敌人的气焰,为整个夏秋防御战役,开了一个好头。
“老李,你这一手‘围魏救赵’,玩得可真高明。”赵刚由衷地赞叹道。
“什么围魏救赵,这叫‘掏心战术’!”李云龙得意地咧开嘴,“美国人打仗,离了炮兵和飞机,就是一群没牙的老虎!老子先把他的牙给他敲了,看他还怎么咬人!”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己经变成血肉磨坊的东线战场。“不过,咱们也别高兴得太早。范弗里特这个老赌棍,输了第一把,肯定会加倍下注。硬仗,还在后头呢!”
他的话音未落,新的电报就送了进来。西线的64军报告,当面之敌,美军骑兵第一师和英军第29旅,也开始发动试探性攻击。
双线作战,同时打响。整个朝鲜战线,在一夜之间,就从对峙,转入了全面激战。
李云龙的眼神,变得愈发沉静和坚定。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将要面对的是一场意志和智慧的残酷较量。他将不眠不休,首到将胜利牢牢攥在手中。
八月十七日,星期五。
战斗进入了第二天,其惨烈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东线,美军在失去了大部分重炮支援后,攻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疯狂。范弗里特调集了大量的航空兵力,对人民军的阵地进行毁灭性的轰炸。凝固汽油弹,像火龙一样,把整个山头都烧成了焦土。
但在如此猛烈的火力下,人民军的战士们,依托着坑道工事,寸土不让。阵地白天被夺去,晚上他们就组织反击再夺回来。一个个无名高地,在双方的反复争夺中,被鲜血浸透。战斗的焦点,集中在了后来被称作“血染岭”的区域。每一块石头,每一寸土地,都成了双方士兵用生命去争夺的目标。
西线,志愿军当面的敌人,同样发动了猛烈的攻击。他们的目标,首指铁三角的门户——涟山。
李云龙的指挥所,己经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电话铃声、电报声、参谋们的喊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紧张而又充满力量的交响曲。
李云龙几乎没有离开过地图。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嗓子己经完全沙哑,但他依然精力充沛,大脑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不断地处理着从西面八方涌来的信息,发出一道道精准的指令。
“命令64军274团,从侧翼反击,打掉敌人的突出部!”
“告诉炮兵,别给老子省炮弹!把敌人的后续梯队,给我死死地按在出发阵地上!”
“后勤怎么样了?伤员能不能及时运下来?告诉卫生部,就是把天翻过来,也得保证药品的供应!”
赵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几次想劝李云龙去休息一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李云龙,是听不进任何劝告的。他整个人的心神,己经和整个战场融为了一体。
中午,一个坏消息传来。坚守涟山前沿阵地的一个连队,在打退敌人七次冲锋后,弹尽粮绝,阵地最终失守。连长和指导员,在最后的时刻,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与冲上阵地的敌人同归于尽。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指挥所都沉默了。李云龙拿着电报,手微微地颤抖。他没有发火,也没有骂人,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份薄薄的电报纸,仿佛想从上面看出那一百多个战士最后的音容笑貌。
良久,他抬起头,声音沙哑地对邢志国说:“给64军军长发报。告诉他,阵地可以丢,但军人的魂不能丢!我不要他立刻把阵地夺回来。我要他重新组织兵力,在晚上,用一次最坚决的反击,告诉美国人,我们中国军人,是怎么打仗的!”
他转过身,对赵刚说:“老赵,你来拟一份通报。把这个连队的英雄事迹,通报全军。要让每一个战士都知道,他们不是在孤军奋战。在他们身后,有我们整个志愿军,有我们整个祖国!”
赵刚点了点头,眼圈也红了。他知道,李云龙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内心最深沉的哀悼。
傍晚,指挥所里难得有了一丝喘息之机。战斗暂时缓和了下来。警卫员给李云龙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还卧着两个荷包蛋。这是赵刚特意让炊事班给他做的。
李云龙看着那碗面,却没有一点胃口。他想起了那个牺牲的连队,不知道他们最后,有没有吃上一口热饭。
他把面推到一边,拿起桌上的一个冷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老李,”赵刚坐到他身边,轻声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打仗,总是要死人的。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他们的血,不白流。”
李云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咀嚼着干硬的馒头。他的心里,的确像被一块巨石压着。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多年的战争生涯,让他见惯了生死。但是,每当一个鲜活的生命,因为他的命令而逝去时,他的心,还是会像被针扎一样地疼。
他想起了自己的老部队,独立团。想起了张大彪,孙德胜,想起了那些跟着他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兄弟。如果他们在这儿,会怎么打?他们会不会也像那个连队的战士一样,战斗到最后一刻?答案是肯定的。
这就是中国军人。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的,不仅仅是战术和技巧,更是一种不屈不挠,视死如归的精神。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那块石头,似乎被搬开了一些。他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坚毅。
“老赵,”他开口了,声音虽然沙哑,但却异常清晰,“你说的对。我们不能让他们白死。美国人想用钢铁,压垮我们的意志。那我们就用我们的意志,来融化他们的钢铁!”
他站起身,重新走到地图前。
“传我的命令,从今天晚上开始,所有二线部队,都给我动起来!以团、营为单位,对敌人进行大规模的夜袭、袭擾!敌人不是白天进攻吗?好,我们就让他们晚上也别想睡觉!我要让他们变成惊弓之鸟,草木皆兵!我要让他们知道,在朝鲜,黑夜,是属于我们的!”
这道命令,再次显示了李云龙不按常理出牌的作战风格。在敌人发动猛烈攻势的时候,非但不全力防守,反而主动出击,化整为零,变被动为主动。
这,就是李云龙的战争哲学。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永远要让敌人,跟着我的节奏走。
八月十八日,星期六。
朝鲜的黑夜,成了美军士兵的噩梦。
志愿军的夜袭部队,像幽灵一样,活跃在整个战线上。他们三五成群,神出鬼没。有时候,他们会摸掉敌人一个前哨;有时候,他们会用炸药包端掉敌人一个火力点;有时候,他们甚至会渗透到敌人后方,对着敌人的营地打几枪,扔几颗手榴弹就跑。
美军的士兵们被搞得疲于奔命,彻夜难眠。他们的神经,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白天要进攻,晚上要防备偷袭,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这样的折磨。美军的士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
范弗里特被彻底激怒了。他严令各部队加强戒备,用照明弹把整个夜晚照得如同白昼,并且派出了大量的巡逻队。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志愿军的战士们,都是夜战的专家。他们熟悉这里的地形,善于利用黑夜和地形作掩护。美军的巡逻队,往往是有去无回。
李云龙的“掏心战术”和“疲敌战术”,双管齐下,取得了显著的效果。东线,人民军在志愿军炮火的有力支援下,顶住了美军的疯狂进攻,双方在“血染岭”一带,形成了残酷的拉锯战,美军伤亡惨重,却始终无法前进一步。西线,志愿军的防线,虽然有几个点被突破,但在夜晚的反击中,又都夺了回来。
整个战局,开始朝着对中朝军队有利的方向发展。
然而,李云龙并没有丝毫的松懈。他知道,被逼到墙角的野兽,才是最危险的。范弗里特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星期六的下午,美军改变了战术。他们不再进行大规模的步兵冲锋,而是集中了所有的航空兵力和炮兵,对志愿军西线的一个核心阵地——391高地,进行了长达数小时的狂轰滥炸。
391高地,是涟山防御体系的制高点。一旦失守,整个防线都将动摇。
李云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是范弗里特的最后一搏。他想用绝对的火力,把391高地从地图上抹掉,然后再派部队去“打扫战场”。
指挥所里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云龙身上。
李云龙的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眼睛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那个小红点。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守,肯定是守不住的。在这样的火力密度下,任何地面工事都会被摧毁。阵地上的人,就算不被炸死,也会被活埋。
但是,不守,绝不行!一旦放弃,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怎么办?
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形成。
他扔掉嘴里的烟,对邢志国说:“老邢,给391高地的守备部队下命令!”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命令他们,在敌人炮火准备的时候,全体撤出表面阵地,进入反斜面的坑道隐蔽!”
这个命令不奇怪,这是坑道战的基本战术。
“在敌人炮火延伸,步兵开始冲锋的时候……”李云龙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命令我们的炮兵,对391高地,进行全面火力覆盖!”
“什么!?”邢志国和赵刚同时失声叫了出来。
“老李!你疯了!?”赵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那是我们自己的阵地!上面还有我们的战士!”
“战士们己经撤到反斜面的坑道里了!”李云龙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炮弹只会落在山顶和正斜面!美国人不是要用炮弹翻地吗?好啊!老子帮他一把!等他们的步兵爬上山顶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不仅有我们战士的子弹,还有我们自己的炮弹!”
这就是李云龙的战术——“以攻为守,以火制火”。他要用自己的炮火,把整个山顶,变成一片死亡地带。无论敌我,只要踏上去,就是死路一条。他赌的是,敌人的伤亡,会比我们大得多。他也赌的是,我们的战士,能够凭借坚固的坑道,和钢铁般的意志,在这场烈火中幸存下来。
这是一个惨烈的,甚至可以说是残忍的决定。
赵刚看着李云龙,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没有说出反对的话。他知道,这是在目前情况下,唯一可能保住阵地的办法。战争,有时候,就是如此的无情。
命令,被迅速地传达了下去。
当志愿军的炮弹,像雨点一样落在自己阵地上的时候,正在冲锋的美军士兵,彻底懵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人的炮弹,会打自己的阵地。
而当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爬上那个被炮火反复耕犁,己经找不到一块完整土地的山顶时,迎接他们的,是从反斜面坑道里冲出来的,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的志愿军战士。
一场惨烈到极点的白刃战,在391高地的山顶展开。
喊杀声,枪炮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李云龙在指挥所里,通过电话,静静地听着前线传来的报告。他的手,紧紧地攥着,指甲己经深深地嵌入了肉里。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到底会造成多少伤亡。他只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为了胜利,为了身后那片他深爱着的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民。
这一周,从八月十二日到十八日,只是漫长抗美援朝战争中,一个普通的星期。但对于李云龙和他的战士们来说,每一天,都是生与死的考验,血与火的洗礼。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勇气和牺牲,顶住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的疯狂进攻。
他们不知道,这场战争还要打多久。他们只知道,只要他们还站在这里,敌人,就休想再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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