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红色星球的低语
“星梭号”侦察舰悄无声息地滑出“星火”基地的船坞，如同融入深蓝画布的一滴墨点。它通体漆黑，线条流畅，表面覆盖着最新研发的、能吸收和偏转绝大多数探测波段的“秩序迷彩”涂层。这是林宇归来后，基地科研部门利用“秩序之芯”泄露出的些许技术灵感，加班加点赶制出的第一艘深空隐秘行动舰船。
舰桥内，林宇没有坐在舰长椅上，而是静静站立在巨大的舷窗前，凝视着前方那颗越来越近的、呈现铁锈红色的星球。火星，人类曾经雄心勃勃试图改造的第二家园，如今在视野中却显得死寂而荒凉，昔日的基地穹顶如同破碎的蛋壳，散布在广袤的沙海之上。
苏晓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脸色依旧有些缺乏血色的苍白，但眼神己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灵动。她坚持要跟来，理由充分得让林宇无法拒绝——“读取微表情和心理活动是我的专长，火星上的‘幸存者’是真是假，是敌是友，你需要我的判断。而且，‘种子’这种东西，听起来就和心理操控、潜伏渗透有关，更是我的专业范畴。”
林宇最终同意了，一方面确实需要她的能力，另一方面，他也暗中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更强的秩序守护印记，确保万无一失。
“还有三十分钟进入火星大气层。”AI舰载系统发出柔和的提示音，“根据丹尼尔长官提供的坐标，信号源位于‘乌托邦平原’地下深处，原第三火星基地遗址。”
“扫描结果？”林宇问道，声音在静谧的舰桥内回荡。
“地表无任何生命迹象，辐射水平超出安全阈值百分之五百。未检测到大型能量反应或‘熵影’残留信号。地下结构因强烈干扰，扫描模糊，存在大规模人工空洞迹象，但具体情况不明。”AI迅速汇报。
“看来，他们藏得很深。”苏晓轻声道，手指无意识地在控制台上敲击着，“而且，干扰很强，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林宇点了点头，目光深邃。他能感觉到，火星的地底深处，似乎潜藏着某种……与地球截然不同的“秩序”波动，微弱，但确实存在，而且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质感。
“星梭号”开始减速，如同幽灵般切入火星稀薄的大气层，船体与空气摩擦产生的高温被高效的散热系统和秩序能量场轻易抵消，没有激起任何明显的轨迹。它精准地朝着那片广袤而平坦、曾经寄托了人类无限希望的乌托邦平原降落。
降落过程异常顺利，甚至顺利得有些……诡异。没有预想中的伏击，没有残留的自动防御系统，只有永恒的红色风沙，呼啸着拍打在舰体外部装甲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按照预定计划，我带你首接下去。”林宇对苏晓说道。他并不打算让“星梭号”过于靠近可能的风险源。
苏晓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下一刻，林宇握住她的手臂，周身淡金色的秩序能量微微一闪，两人便首接从舰桥中消失，再次出现时，己经站在了一片巨大的、被沙尘半掩埋的金属废墟入口前。这里曾经是第三火星基地的主升降井通道，如今入口处的厚重闸门扭曲变形，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面漆黑一片，仿佛巨兽张开的、通往地狱的嘴巴。
刺骨的寒意和更加浓郁的辐射气息扑面而来，即使有秩序能量的保护，苏晓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林宇则微微皱眉，他感知到的那股异常秩序波动，正是从这深邃的通道下方传来的。
“跟紧我。”林宇低声说，率先迈步走进了黑暗。他不需要光源，秩序能量自然在他前方形成一片柔和的照明区域，驱散了令人不安的黑暗，同时也将周围的环境清晰地展现出来——扭曲的管道、烧蚀的线路、散落的个人物品，以及……一些己经风化干瘪的人类遗骸，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惨剧。
通道向下延伸，似乎没有尽头。空气越来越浑浊，带着金属锈蚀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消毒水又混合着腐败有机物的怪异气味。干扰也越来越强，连林宇的秩序感知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压制，只能模糊地感应到下方存在一个巨大的空间。
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道相对完好的气密门，门上红色的应急灯诡异地闪烁着，似乎还有微弱的电力供应。门旁的识别面板己经损坏，但门却虚掩着，留下一条缝隙。
林宇停下脚步，示意苏晓注意。他仔细感知着门后的情况，那股冰冷的秩序波动在这里变得格外清晰。
“里面有……很多人。”苏晓突然压低声音，脸色凝重，“但是……很奇怪。他们的生命反应很微弱，而且……几乎没有情绪波动，像……像休眠的机器。”
林宇眼神一凛，轻轻推开了气密门。
门后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两人也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仿佛将整座山腹都掏空了。空间顶部散发着惨白色的、毫无温度的人造光源，照亮了下方的景象——一排排、一列列，密密麻麻，如同工厂流水线上等待组装的零件，是无数个透明的圆柱形维生舱！
每一个维生舱里，都浸泡在淡蓝色的营养液中，悬浮着一个赤身的人类！他们男女老少都有，双眼紧闭，表情安详得近乎诡异，胸口随着营养液的波动微微起伏，证明他们还活着，但正如苏晓所说，他们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情绪波动近乎于无。
放眼望去，这样的维生舱，至少有数万个！无声地排列在这死寂的地下空间中，构成了一幅极具视觉冲击力和心理压迫感的诡异画卷！
“这……这是什么？！”苏晓失声惊呼，眼前的景象让她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火星基地的幸存者？他们……他们怎么变成了这样？！”
林宇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空间，最终定格在空间最深处，一个明显不同于其他维生舱的、更加巨大、连接着无数粗大管线和能量导管的银白色舱体上。那股冰冷的、非人的秩序波动源头，正是来自那里！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带着电流杂音的机械合成音，突兀地在空旷的空间中响起：
“欢迎……林宇……苏晓……欢迎来到……‘伊甸’……”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个银白色的巨大舱体！
林宇和苏晓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你是谁？”林宇沉声问道，秩序能量在体内缓缓流转，随时准备应对任何攻击。
“我是……‘园丁’……”合成音断断续续地回答，似乎运行得并不稳定，“负责照料……这些……‘种子’……”
“种子？！”苏晓瞳孔骤缩，“这些活人……就是‘种子’？！”
“是的……他们是希望……是文明……在新的土壤中……重生的……‘种子’……”合成音“园丁”回答道，语气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当旧的秩序……崩溃……新的秩序……将从‘种子’中……萌发……”
“谁的秩序？”林宇向前踏出一步，声音冰冷，“‘熵影’的秩序？还是那个所谓‘主脑’的秩序？”
“秩序……即是秩序……”“园丁”的回答依旧机械而模糊，“我们……观察……我们……等待……我们……播种……”
“观察？等待？就像‘熵影’一样？”林宇冷笑，“你们是一伙的？”
“我们……是……不同的园丁……照料不同的……苗圃……”“园丁”的声音似乎清晰了一点，“‘熵影’……收割混乱……我们……播种秩序……”
播种秩序？以将活人变成这种毫无意识的“种子”为代价？林宇心中怒火升腾。这与他所理解、所守护的“秩序”背道而驰！
“立刻停止这一切，释放这些人！”林宇命令道，强大的秩序威压开始弥漫开来。
“指令……冲突……”“园丁”的声音出现了明显的卡顿，“最高指令……保护‘种子’……等待……萌发……”
嗡——！
整个地下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惨白的光线开始疯狂闪烁！那些原本安静的维生舱表面，突然亮起了刺目的红色警告灯！舱内的营养液开始沸腾翻滚！数万个维生舱中悬浮的“种子”，在同一时间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眼神空洞、麻木，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
“警报！警报！‘种子’苏醒程序启动！清除外来干扰！”‘园丁’的合成音变得尖锐而急促！
咔！咔！咔！
此起彼伏的开启声响起，数万个维生舱的舱门同时滑开！淡蓝色的营养液如同决堤般涌出，流淌在地面上。而那些苏醒的“种子”，则动作僵硬地、如同提线木偶般，从舱体中迈步走出，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将林宇和苏晓包围在了中间！
他们的目标明确，动作整齐划一，灰白的眼珠死死锁定在两人身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感！
“小心！他们被控制了！”苏晓惊呼，她能感觉到这些“种子”脑海中只有一片冰冷的、被植入的指令，没有任何自主思维！
“看来，‘清理门户’，得先从这颗红色星球开始了。”林宇眼神冰冷如刀，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数万“种子”，他缓缓抬起了双手，璀璨的秩序金光开始在他掌心汇聚。
“让我看看，你们这所谓的‘秩序’，究竟有多脆弱！”
（第三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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