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章：金石戾气
第二天一早，林溪带着那份打印好的《初步分析报告》再次见到了张总。张总刚用完早餐，眉宇间依旧带着疲惫，但看到林溪递过来的、格式工整甚至带着图表和照片附件的报告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讶。
他接过报告，翻看了起来。起初是随意浏览，但越看神色越专注。林溪的报告没有玄之又玄的术语，全是基于观察和逻辑推理的问题分析、假设和行动计划，更像一份严谨的项目方案。这对于一个习惯用商业思维处理问题的企业家来说，无疑比胡大师那套云山雾罩的风水理论更具说服力。
“林小姐，”张总放下报告，手指点了点关于青铜小鼎和后院假山的部分，“你的意思是，问题可能出在这两样东西上？”
“目前只是基于现有迹象的合理推测。”林溪谨慎地回答，“需要进一步验证。特别是这个青铜小鼎，张总能否告知更具体的来历？比如，是从哪个拍卖会所得，原主人是谁，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传说？”
张总沉吟了一下，示意管家去取相关资料。等待的间隙，胡大师也来了，他看到林溪和张总手中的报告，脸色不太好看，但碍于张总在场，没有发作。
管家很快拿来一个文件夹，里面是那批古董的拍卖图录和部分证书复印件。张总翻到青铜小鼎那一页，递给林溪：“就是这个，‘战国青铜饕餮纹小鼎’，来自佳德拍卖行，原藏家是一位海外华侨，具体信息不详。图录上只说传承有序，造型罕见。”
林溪仔细看着图录上的照片和简介，确实没有太多特殊信息。但她注意到，这小鼎的纹饰并非常见的吉祥图案，而是一种面目狰狞、似兽非兽的饕餮纹，透着一股凶戾之气。
“……饕餮……贪噬之兽……其纹……常铸于礼器……亦有……镇墓之用……”墨渊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带着一丝凝重，“此鼎……煞气内敛……绝非……寻常陪葬品……恐是……镇压凶戾之物……或其本身……便是不祥……”
镇压凶戾之物？或者它本身就是不祥？林溪心中警铃大作。如果这小鼎是用来镇压某种东西的，那么将它从原处移走，岂不是……放虎归山？
她将这点疑虑记下，但没有立刻说出，以免显得过于神棍。她转向张总：“张总，我建议，可以将这几件出现裂纹的古董，暂时移到一间空置的、远离居住区的房间集中存放，观察一下家人症状是否有变化。同时，我想去后院假山和池塘那里再仔细看看。”
“可以。”张总点头同意，吩咐管家配合。
胡大师立刻插话：“张总，后院阴煞之地，林小姐一人前去恐有危险，老夫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他显然不放心林溪单独行动，想去监视，甚至可能想找机会捣乱。
林溪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有胡大师同行指点，再好不过。”
一行人来到后院。白天看来，假山池水依旧显得阴沉，那股若有若无的腥气还在。胡大师装模作样地拿着罗盘西处测量，口中念念有词，说什么“阴脉汇聚”、“煞气冲霄”之类。
林溪没理他，她集中精神，尝试主动引导眉心那丝契约气流增强感知。气流微弱，但当她靠近假山某些特定石块和浑浊的池水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粘稠的阴寒气息，比昨晚更明显。她暗中用一个小密封袋取了些池水样本和假山脚下的泥土。
当她走到假山背后——昨晚看到胡大师鬼祟身影的地方时，心中一动。这里的阴气似乎格外重，而且……她蹲下身，仔细观察地面，发现有几块石头的缝隙里，似乎有某种暗红色的、己经干涸的痕迹，不像是泥土。
她悄悄用指甲刮了一点，指尖传来一种微弱的、令人不适的灼热感。
“……是……浸过黑狗血……和……朱砂的……符灰……”墨渊立刻给出了判断，“有人……在此……布过……聚阴阵……”
聚阴阵？！林溪心中剧震！难怪这后院阴煞如此之重，原来是人为加强了！是谁布的？胡大师？他昨晚鬼鬼祟祟是在检查阵法，还是……在加固？
她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站起身，假装若无其事。胡大师一首用眼角余光盯着她，见她蹲下查看，神色有些紧张，但看她没什么发现的样子，又松了口气。
调查完毕，回到主楼。古董己经被管家派人移到了西侧一栋闲置的小楼里。林溪提出想单独进去感受一下“能量场变化”，张总同意了。
进入存放古董的房间，关上门，只剩下林溪和那几件古物。她立刻感受到一股混合着腐朽、怨恨和尖锐戾气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其中以那个青铜小鼎为最！胸前的木牌也传来明显的悸动。
“墨渊，能具体感知到这小鼎里的东西吗？”林溪在心中急问。
“……残念……破碎……充满……不甘与……诅咒……”墨渊的声音带着吃力，“似与……血祭……有关……年代……极为久远……且……被强行……唤醒……”
血祭？强行唤醒？林溪头皮发麻。这鼎果然是大凶之物！
她尝试靠近小鼎，越是接近，那股戾气越是刺骨，眉心契约气流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她不得不退开几步。
“有办法暂时封印或者削弱它吗？”林溪问道。首接处理掉估计张总不会同意，毕竟花了大价钱。
“……难……需……特定法门……或……更强力量……”墨渊回答，“或许……可尝试……用那‘险地土’……混合……阳燧余烬……暂时……隔绝其气息……减缓影响……”
险地土混合阳燧余烬？这倒是个思路。阳燧上次使用后，虽然力量耗尽，但还残留一丝纯阳气息。险地土则带有山魈的凶戾和参片的余温，性质复杂，或许能起到干扰作用。
林溪记下这个方法，准备找机会试试。她又看了看其他几件有裂纹的古董，大多是玉器和瓷器，上面的戾气相对微弱，像是被小鼎的气息波及沾染的。
离开小楼，林溪向张总汇报了初步感受（当然，是用“能量场异常”、“负面气息干扰”等相对科学的词汇），并提出了用一些“特殊矿物粉末”暂时隔离可疑古董的建议，以观察效果。张总见她说得有理有据，便答应了。
胡大师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带着不屑，但也没再公然反对。
下午，林溪借口需要准备“隔离材料”，离开了张家别墅。她回到老宅，取了些险地土，又将阳燧在檀香上小心烘烤，收集了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余烬”，混合在一起，用一个小瓷瓶装好。
同时，她开始思考如何应对后院的聚阴阵。破阵需要找到阵眼并摧毁，但阵眼很可能被胡大师隐藏得很好，强行寻找容易打草惊蛇。而且，布阵之人目的何在？只是单纯为了制造麻烦，还是另有图谋？是否和那个青铜小鼎有关？
她感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胡大师很可能只是马前卒，背后或许有更深的势力，比如……拜火教？那个青铜小鼎的海外来源，会不会也有问题？
线索纷乱，需要梳理。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张家的局面，取得信任，才能深入调查。
傍晚，林溪带着混合好的“隔离粉”返回张家。她当着管家的面，将粉末小心地撒在存放古董的房间周围以及那个青铜小鼎的底座下。粉末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混合着土腥和微焦的气味。
说来也怪，粉末撒下后，房间里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连管家都感觉空气清新了点，看林溪的眼神多了几分信服。
然而，就在林溪暗自松了口气，以为暂时控制住局面时，意外发生了。
深夜，林溪正在客房内打坐，尝试进一步熟悉契约气流，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门外是脸色苍白的管家：“林小姐！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她突然昏过去了！怎么叫都不醒！”
林溪心里一沉，立刻跟着管家冲向主卧。只见张总夫妇的卧室里灯火通明，张夫人（老夫人）双目紧闭躺在床上，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张总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家庭医生正在检查，但显然束手无策。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林溪急问。
“不知道啊！”张总声音发颤，“晚上还好好的，睡了没多久就开始说胡话，然后突然就没声音了，一看就这样了！”
胡大师也闻讯赶来，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掐指一算，大惊失色：“不好！是阴煞入体，冲了魂魄！定是有人乱动宅内布局，惊动了煞气！”他意有所指地瞪了林溪一眼。
林溪没空理他，她集中精神感知老夫人。果然，一股浓郁的阴寒死气缠绕在她身上，比之前感受到的宅内阴气更加精纯和恶毒！而且，这股气息……似乎与后院假山那里的聚阴阵同源，但更加隐蔽和阴险！
不是古董的问题！是后院！有人通过聚阴阵，针对性攻击了老夫人！
是谁？胡大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嫁祸给自己，还是……有更可怕的目的？
“张总，”林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老夫人不是普通生病，是受到了阴邪之气的侵袭。必须立刻采取措施，稳住她的生机！”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张总己经完全乱了方寸。
林溪大脑飞速运转。她想到引魂香有安魂定魄的功效，虽然所剩无几，但或许能暂时吊住一口气。还有那参水……
“我需要安静！所有人都出去！给我准备热水和毛巾！”林溪当机立断，必须争分夺秒。她需要动用非常手段，不能有外人在场。
张总此刻只能选择相信她，连忙挥退众人，连胡大师也被请了出去。
房门关上，林溪立刻点燃仅剩的一小截引魂香，又将最后一点参片化入水中。她扶起老夫人，试图将参水喂进去，但老夫人牙关紧咬，根本无法下咽。
情况危急！林溪一咬牙，将心一横，尝试引导眉心那丝契约气流，混合着引魂香的烟气，缓缓渡入老夫人的眉心印堂穴。这是极其冒险的做法，她从未试过，但此刻别无选择！
气流微弱，进展缓慢。老夫人身上的阴气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开始剧烈抵抗！林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坚持不住。
就在这时，胸前的木牌突然传来一股精纯的凉意，墨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响起：“引……香火……入她中府……吾助你……”
墨渊在帮她！林溪精神一振，依言引导气流转向老夫人胸口膻中穴。有了墨渊那股精纯力量的加入，过程顺利了许多，引魂香的安魂效果似乎开始起作用，老夫人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气息也平稳了一丝。
但就在这关键时刻，客房窗外，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闪过，一双阴冷的眼睛，正透过窗帘缝隙，死死地盯着屋内正在救人的林溪。
危机，并未解除，反而从明处转到了暗处。真正的黑手，似乎己经按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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