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展的事情持续发酵，“S.S.C”的身份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顾云初没有再去刻意寻找沈司辰，她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几天后，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来电显示是本地号码，但并非她通讯录里的任何人。
她犹豫了一下，接起。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个她无比熟悉、此刻却带着一丝紧绷的清冽嗓音。
“是我，沈司辰。”
顾云初的心脏猛地一跳，握紧了手机，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有事吗？”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摄影展的那张照片，”他的语气有些生硬，似乎很不习惯打这样的电话，“如果你觉得困扰，我可以去联系协会撤展。”
他打来，是为了这个？
是怕给她带来困扰，还是……怕他自己暴露得太多？
“不困扰。”顾云初立刻回答，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照片拍得很好，我很喜欢。”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只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
顾云初鼓起勇气，趁着他沉默的间隙，主动开口：“沈司辰，你明天下午……有空吗？关于报告的部分，我有些问题想当面请教你。”她找了一个笨拙却合理的借口。
她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几点？在哪里？”
“下午三点，学校咖啡店，可以吗？”她选了一个最公共、最不会让人感到压力的地方。
“好。”他应下，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
挂了电话，顾云初靠在墙上，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她竟然……真的约到他了。这算不算是……一次约会？
第二天，顾云初提前十分钟到了咖啡店，选了一个靠窗的安静角落。她点了一杯海盐芝士拿铁，紧张地搅动着吸管，目光不时瞟向门口。
三点整，沈司辰准时推门而入。他穿着简单的黑色毛衣和长裤，身姿挺拔，一进门就吸引了店内不少目光。他视线扫过，很快锁定她，走了过来。
“抱歉，久等了。”他在她对面坐下。
“没有，我也刚到。”顾云初把另一杯早就点好的美式推到他面前，“给你点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沈司辰看着那杯咖啡，眸光微动，低声道：“谢谢。”
两人之间一时有些沉默。顾云初拿出报告的资料，装模作样地问了几个问题，沈司辰言简意赅地回答，逻辑清晰，解答精准。
公事谈完，气氛再次陷入微妙的凝滞。
顾云初搅拌着咖啡，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他：“那张照片……你什么时候拍的？”
沈司辰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紧了紧，垂下眼帘，避开她的注视：“很久了。”
“为什么……要拍我？还投稿？”她追问，心跳如擂鼓。
沈司辰沉默了片刻，再抬头时，眼神己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压抑着更深的东西。“觉得那一刻的光线和构图很好。投稿……是顺手。”
又是“顺手”。
顾云初几乎要被他这个词气笑了。他到底有多少个“顺手”？
但她没有戳穿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试图掩饰一切的眼睛。
“沈司辰，”她放下搅拌棒，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毕业晚会那天，你有空吗？”
沈司辰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顾云初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发出邀请，或者说，是最后通牒：“晚会结束后，我在艺术楼后面的小花园等你。我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说。”
她不再给他任何逃避和含糊其辞的机会。
这一次，她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沈司辰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着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眼中那份不容错辩的坚定和勇气。他几乎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他应该拒绝的。他应该用最冷漠的态度，彻底粉碎她的希望。
可是，看着她的眼睛，那句冰冷的拒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贪心了。在最终离别之前，他贪婪地想要一个……或许能温暖他此后漫长余生的瞬间。
哪怕那个瞬间之后，是永恒的冰封。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回答道：
“好。”
顾云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落入了万千星辰。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声“好”，对沈司辰而言，既是奢望的满足，也是煎熬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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